「你拖一時便有一時的危險。」
顧瀟瀟能屈能伸,問:「你怎麼幫?」他看起來雖然很高,但藥的位置更高,不在他能夠到的範圍,還不如找梯子方便,但梯子動靜太大。
「我把你托起來你不就夠到了?」
顧瀟瀟皺起眉頭:「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要覺得委屈,你可以托我,我不介意。」
顧瀟瀟翻了個白眼,腦子裡全是唐國強老師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那人倒也識,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小凳子,站上面剛剛好夠到藥。
「你拿三七幹嘛?」這藥也不值錢,要是偷藥的話怎麼不偷上次那些名貴的香料?
顧瀟瀟心想:「管你屁事啊?」但嘴上還是說,「我有別的用途。」然後繼續尋找其他的藥材。
「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這樣也可以快一點。」
他的提議很中肯,畢竟宮裡還有幾個人等著藥救命呢,顧瀟瀟也不扭捏,說:「需要一些跌打損傷、感冒發燒一類的藥。」
「感冒?發燒?」那人若有所思地重複著她的話,顧瀟瀟以為他是覺得自己用,而自己也沒任何有病的跡象,就解釋道:「不是我用,我給別人拿的。」
他點點頭,專心致志地找起來。
兩個人幹活是比一個人快,不一會兒,顧瀟瀟說的藥全部都找到了,不光有他想起來的藥,他還找了獨活、陳皮一類治感冒發燒的,冰片、馬錢子、血竭一類活血化瘀的藥。
「你還懂這些?」顧瀟瀟問。
「也不是特別懂,就是看的多了,喝的多了,多多少少懂一點。」
這算是久病成良醫?顧瀟瀟仔細瞧了瞧他的小身板確實像營養不良經常生病的樣子。清瘦的身姿配上他蒼白但俊美的面容,倒真生出來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顧瀟瀟腦補了一場他家裡兄弟眾多,父母不堪生計,把最瘦弱的小兒子賣進皇宮換點口糧,也為小兒子尋了一絲生機,小兒子忍辱負重,在夾縫裡生存的戲碼。
這蠅營狗苟的人生啊!
「想什麼呢還不走?」
顧瀟瀟愣神的空檔,他已經走到門口,看顧瀟瀟還站在原地,回頭低聲喊。
顧瀟瀟回神,趕緊跟上。
屋外清風明月,二月初上,風裡帶著涼意,夾著藥草香,顧瀟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冷嗎?」他感受了一下風的方向,換了一下位置,站在上風口。
其實他那小身板根本擋不了什麼風,但他往那一站,顧瀟瀟莫名其妙的覺得風小了許多,暖了許多。
她來到這個世界差不多有兩個月,這兩個月里她也見了不少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營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比同事還陌生梳離。真正對她好的人,只有宮裡趴著那三個,但顧瀟瀟知道,他們對她的好,是他們的職責,就像被馴服的動物,顧瀟瀟是他們的主子,對主子好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誰都清楚。只是顧瀟瀟不想這樣,所以她努力想改變這種情況。
而身邊這個人,顧瀟瀟搞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也許是把她當成某個宮女想和她對食;也許是把她當成同樣身世悽慘,靠偷點藥貼補家用的可憐人;也許是怕她把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拉著她共沉淪……
無論哪一種可能,她都不能接受。
顧瀟瀟說:「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麼,在我這裡你都達不到。」
那人「嘖」了一聲,問:「你看你,怎麼總把人想得這麼壞?咱們從認識到現在,我救了你兩回,還幫你找了許多藥,也沒要求你做什麼報答,我單純做好事不行嗎?還是……我長了一張惡人臉,你見了害怕?」
顧瀟瀟看著他那張臉,那哪是惡人的臉呀,簡直是天使下凡的臉!顧瀟瀟自覺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說:「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他輕輕笑起來,毫不誇張,月色都遜色三分。
「你笑什麼?」
「你剛剛把我的詞說了。」
顧瀟瀟一頭霧水,什麼你的詞我的詞的?這人怕不是有什麼毛病?還是離遠點比較好。
兩人說著話,又來到上次分別的地方,顧瀟瀟正好跟他說再見,卻在下一秒聽見似女子低聲尖笑,又似嬰兒哭泣,還似寒風穿堂而過,隨著一聲悽厲的尖叫,顧瀟瀟嚇得二話沒說攀上他的腰,直接抱住他。
他比顧瀟瀟還驚恐,沒有一秒猶豫地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這是什麼聲音啊……」顧瀟瀟聲音細不可聞,但聲聲傳進眼前人的耳朵。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上學的時候沒少被老師和同學取笑,但她就是克服不了這種恐懼。
「沒事,可能是貓叫。」
顧瀟瀟好歹研究生畢業,她能臉貓叫鬼叫都分不出來?
「騙誰呢!」
「騙你是小狗,你覺得跟平常貓叫聲不一樣,可能是貓在發情……」
「……」
顧瀟瀟十分尷尬,抬起頭看到他正高高舉雙手,表情十分不自然:「今天我可什麼都沒幹啊,要是耍流氓也是你在耍流氓。」
顧瀟瀟趕緊放開他,又後退幾步保持距離。她此時有口難言,想起那日明明是自己站不穩,還怪了好心想扶著自己的他,一絲羞愧湧上心頭:「那個,今天謝謝你,咱們山高水遠的,後會無期。」顧瀟瀟沖他抱了抱拳,提著藥,貓著腰,鑽進假山,躲開侍衛,直奔景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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