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雾林星上,他只能看到山脉上射出的绿色光线,所以误认为那就信号本身。
但其实,绿光只是加热过程中的自然现象,真正起作用的,是发出绿光的、藏有某种加热设施的矮塔本身。
雄虫融合体被吸引的机制理清,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抢先一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机会。
温德尔碰了碰卡约斯的臂膀,示意他和自己下去,收集一些样品回去交予西恩和其他技术部门成员化验。
直到他碰了第三下,卡约斯才迟迟回过神来,目光艰难地从饲养着雄虫的那个区域撤回,带着震惊后的茫然看向温德尔。
卡约斯从小就被教育,雄虫是整个帝国的主宰,是能够拯救雌虫性命的珍贵物种,是所有虫族都必须尊敬和无条件服从的对象。
而就他的亲眼所见来看,所有虫族主星上的雄虫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们每日的烦恼不过是下一顿饭的内容,或是怎么给自己的雌虫找麻烦。就算是出生最底层、信息素薄弱得几乎闻不见的雄虫,也能领到帝国丰厚的补贴,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
眼前的景象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大部分雄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脏污表情木讷,另外有一些雄虫都目光呆滞地缓慢爬行着,从食槽中舔舐粘稠液体的动作,和另一边的动物实验品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是一对一地模仿得来。
后颈上连接着的导管深深地嵌入他们的后颈,本该是腺体的地方是一片空洞,坚硬的导管像是直接探入脊髓内部抽取着雄虫身体中最深处的生命。
“卡约斯,你还好吗?”温德尔小心地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卡约斯后颈突出的腺体上。
卡约斯这才惊觉,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雄虫信息素。
浓重、阴郁、低沉。
像是湿哒哒的雾气裹挟着濒死的腐朽气息,还带着一丝诡异的腥甜。
虽然他已经被温德尔最终标记,不会对此产生太大的反应,但这里信息素的古怪程度和浓度,却还是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让他变得迟钝且反应力薄弱。
“我没事,”卡约斯把温德尔的手反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把温德尔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凑近他的肩膀,汲取着雄虫正常而健康的气息。
“只是疑惑,”几个呼吸后,恢复冷静的卡约斯把自己从温德尔的肩膀上分开,说道,“雄虫信息素只有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释放,为什么……”
他不觉得这些雄虫会是自愿地以这种状态呆在这里。
“如果下药摧毁了他们的神志,这些雄虫就无法拒绝不是吗,再加上一些药物的引导,也许是拌在他们的食槽里。”温德尔淡淡地说。
“尽管,我怀疑他们一出生就在这里,你看他们进食和行走的动作,都和旁边的动物实验品非常类似——如果不是刻意训练的结果,就只能说明他们从来没有从这个地方出去过,能够模仿学习的生物就只有被养在他们旁边一侧的这些野兽。”
温德尔的话很有道理。
即使除去对温德尔的无条件信任,卡约斯也不得不承认温德尔所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这些雄虫就像是牲畜一样被饲养在这里,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外面的阳光。
生长在极端尊雄教育下的卡约斯还是无法相信,怎么会有雄虫被如此对待。
怎么有虫族敢如此对待珍贵的雄虫。
他机械地移动着,跟随着温德尔从走廊中下去,在饲养着雄虫和雌虫的围栏边收集着这些动物的各种生物物质,并且在光脑中尽可能多地保存这里的影像。
在路过一处围栏的时候,卡约斯停住脚步。
“温德尔,看这里。”
顺着卡约斯目光的方向,温德尔注意到他膝盖边的一块不起眼的金属镀板,上面刻画着一个温德尔完全不认识的简笔图案。
“这是什么?”温德尔疑惑地问,“我不认识。”
“是王室早期的标志,也是虫族的标志。”
“有多早?”温德尔问。
“在虫族刚刚抵达地球的时候,王室决定将这种几号用于虫族的象征,如果这颗星球上存在其他未被探测发现的智慧物种,这个符号可以用来代指所有虫族。”卡约斯说。
温德尔的喉咙做了个无用的吞咽动作:“你是说……”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艘飞船,就是当初虫族来到主星时,驾驶的那艘宇宙飞船。”
……
“没错,从材质上讲,这个说法完全说的通。”西恩盯着仪器显示的数字,肯定了卡约斯的说法。
“这种材料用于宇宙旅行已经过时了,之前研究提出这种材料的密度太小,并且可能与太空中的某种物质发生反应,在太空中进一步变薄。
“因为这种材料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那位研究者就没有再研究下去,只是稍微提出了初步设想:在太空航行中,用这种材质制造的飞船,会让虫族呼吸时必需的气体逐步散出飞行舱体。”
“有什么后果吗?”阿布戴尔打断西恩即将进行的科学论述,直截了当地问道。
西恩点头:“对雌虫来说,短时间不会有任何影响,超过10小时才有可能让雌虫感到不适。但对身体比较脆弱的雄虫而言,很有可能导致脑部出血。”
温德尔对这部分的虫族生理还不太了解,便按照上辈子人类的情况类比:“脑部出血会导致,死亡?”
“这种情况非常少见,”西恩说,“一般只会造成神志不清,或者是永久的意识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