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嫂,”魏舟站在大门口,冲着中年妇女拱手行礼,客客气气的说道:“我们兄弟三人赶路经过此地,想要在村里借宿一夜……”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位纺布的大婶就有些慌乱起来,头也不抬地朝着他们挥挥手,“去找村长!”
魏舟,“……”
魏舟人长得清秀,跟谁说话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尤其讨中老年妇女的喜爱。出门在外,人缘一向是不错的,冷不丁遇到这样冷淡的态度,自己都愣住了。
“不知村长在何处?”
大婶不耐烦地抬头看了过来,目光从这几位陌生人脸上扫过,落在小黄豆的身上。小黄豆这会儿正站在秦时的肩膀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纺车,这个吱吱呀呀叫唤的东西,它还从来没见过。
大婶目光闪动,犹豫一下才指了指大路的前方,“顺这条路往前走,到晒谷场去找吧。”
魏舟向她道谢。
大婶见他们牵着马匹朝晒谷场的方向走去,犹豫再三,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劝你们还是即刻出村去吧,离这地方越远越好!”
魏舟停下脚步,回身冲着她行了个礼,“多谢大婶。只是……野外露宿不安全……”
秦时和贺知年也谢过了她的提醒。秦时感觉这女人好像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大敢说话。估计能提醒他们一句,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事了。
秦时走出一段,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视线越过低矮的院墙,看见那位大婶仍然低头缩肩地坐在廊檐下织布,她身边却出现了一位年轻妇人,也不知在跟大婶说什么,眉头皱着,表情很是不悦。
大婶像个受气包似的一声不吭,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也不敢停。
秦时猜测这年轻妇人或许是大婶的儿媳。晚辈对长辈用这样的态度说话,让秦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位大婶显然知道村里有问题才特意提醒这一句,但这种提醒在年轻妇人看来,显然有些不妥。
秦时觉得,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这位大婶活像一个被什么恶势力控制的人质,而年轻妇人就活脱脱一个看守了。
秦时摸了摸腰袢的刀鞘,快步跟上了魏舟。
他们三人一路朝着晒谷场走去,心中古怪的感觉也在不断地加深。他们经过的所有的人家几乎都敞着大门,家中妇人或织布,或围着火堆编草筐、修理农具,如此和谐的画面,偏偏没有人出一点儿声音。
连狗叫声都没有。
但要说他们完全没有现有人进村,也不是的。他们也在暗中观察来人,会彼此交换外人看不懂的视线,待魏舟他们看过去,这些人却又一本正经地忙活手里的事,好像刚才眼神乱飘的人不是他们。
秦时一向觉得自己胆子大,但这会儿他心里也有些毛。他有一种深夜误入博物馆,结果现博物馆里的木乃伊、标本乃至油画……统统都活过来了的惊悚感。
这条通向晒谷场的土路并不宽,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可以并排走两辆牛车。道路两旁都是格局差不多的农家小院,道路尽头隐隐有火光传来,那里大约就是刚才纺布的大婶所说的晒谷场了。
走在这条路上是看不见村子外面的田地的,自然也看不到高家父子所说的翻土的画面。但他们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男人的呼喝声,好像大家在齐心协力的做什么费力气的活儿。
空气里远远飘来一股奇异的香气,似乎哪一户人家正在煮肉,偏偏还没有煮到火候,肉香味儿里头夹杂着一丝腥气。
这时,有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这人像是十分着急,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旁经过,一边跑一边还嚷嚷起来,“村长!村长!有人进村……说要借宿!”
这是一个年轻窈窕的女人的身影,只是夜色昏黑,秦时他们也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那位纺布大婶家里的小媳妇。
只是听她的声音,这人好像对有人借宿一事抱有很大的怨气似的。秦时觉得,听她这样告状似的喊声,下一秒他们就要听到有人回答说“不给借,打出去”了。
晒谷场的方向有人影晃动,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喊道:“请客人过来吧。农活繁忙,不能远迎,客人们莫要介意。”
声音居然就在不远的前方。
从一堵矮墙旁边绕过去,秦时现他们距离晒谷场已经很近了。
贺知年拿胳膊肘碰了碰魏舟。魏舟干咳一声,客气的寒暄,“出门在外,多有意想不到之事。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