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身份来说,她是君我是臣,不该向我行礼,而应该由我向她行拜礼。
“礼数就不必了,”她扶起我,“我们年纪相仿,不用讲究这些。”
没有一点公主脾气的公主,我头一次见。
我道,“殿下召见覃某,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
她点头,“我们边走边说。”
我们往幽暗僻静的地方走去,竹苑密林,虚怀若谷。
她慢慢道,“我姑姑的事,不相信你没听说过。”
“略有耳闻。”
“那你还敢就这样出现在我姑姑面前?”
我笑道,“你怎么能肯定不是我故意接近长公主的呢?”
“直觉。”
“直觉?”我看着她,“承蒙殿下看得起覃某。”
“那你是吗?”
“是什么?”
“不怀好意接近的人。”
“那倒没有。”我话锋一转,“那你姑姑是吗?”
“是什么?”
“如外界传闻的那般。”
“她只是行为随性,放浪不羁了一点。”她暗自神伤道,“姑姑经常教育我,男人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东西,一张嘴,犹如放屁。”
我略有些吃惊,上一个把粗俗字眼放在嘴边毫不顾忌的,还是“大家小姐”曲颐殊。
看来也是背后有故事的人。
“别人看破红尘都是吃斋念佛,抄抄经书打打坐,她非要反着来。”她又说,“姑父还在世的时候,父皇说要将几位朝臣之女许给他。姑姑就跑去大闹一场,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不可以?”
“女中豪杰。”我由衷地敬佩。
“后来姑父还是执意纳了另外几房小妾。姑姑心伤透了,遂放荡形骸,养面首,找情夫,与人私通,背地里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说了不少,但是她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她说,男人可以找乐子,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只要身体的愉悦就够了,灵魂的肮脏算个屁,还不是男人定义的?人这一生太短,抓住机会放纵享受,哪还管世俗的偏见,被旁人的眼光左右。”
“一定程度上我同意。”
“后面行为越来越过分,看上谁就去向父皇要人,不然直接带人绑了走。姑父死了过后,她遣散了所有妾侍,独自留下守寡。我有些时候会想,也许,他们之间是有过爱情的。”她笑起来,“虽然她总告诫我,爱情不可靠,这世界依靠爱情活着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你姑父……怎么死的?”我跨过溪水,回身对她伸出手去,“小心。”
她踩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纳了妾之后,突然暴毙。”
……怎么感觉像听了一个恐怖故事?
“姑姑还年轻,至少不显老,又懂得保养。正是欲望旺盛,需要男人的时候,面首是少不了的。反正世人对她的误解已经那么大了,她也不介意再大一点。”她顿了顿,“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做得明目张胆的。”
我扶着她,看她站稳了才放开。“谢公主好意,我会注意的。”
“公子公子,”仟儿突然跑过来,“椎史大人说他屁股疼,让您回去帮他看看。”
我忍住想笑,“好,我马上回去。”
这是我跟仟儿约好的,一个时辰之后要是我还没回去,就随便找个理由把我叫走。
言尽于此,我们互相道别后便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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仟儿跟在我身后,“你倒是跑来跟公主约会,颐殊姐姐可苦了。”
“我又没虐待她,怎么就苦了?”
“可是你不给她饭吃!”小丫头气鼓鼓地,“你叫我今晚不用给她送饭,不是要饿她一顿是什么?”
我哭笑不得,“不是今晚,是以后都不用了。”
算算时辰,他们现在应该过了南阳,快到南城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