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赖上的无力感传递至全身,裴棠兮心中无奈叹息,明明这里已经是南启最偏僻的地方,她却还能遇到这样的孽缘,这是什么时运?!
“萦表弟,老宅你可能住不惯……”
周荥直接搭上裴棠兮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着,
“诶,我早就想在这乡下住上一段时间了,裴表兄你虽看着木讷心还挺细,放心,这方面我不挑剔,住得惯。我和你说,我以前在青州的时候……”
裴棠兮郁结了,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使唤起周荥来也毫不含糊,架上要摘的,地里刨的全叫他一人干,到最后累得周荥是趴在牛车后面话都不想说,秦叔却奇怪今日这周公子怎地如此安分,
“三公子,今日周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他啊,好像也有点中暑了,大少爷一个就是不顶用。”
“三公子,背后莫要议论他人是非……”
等他们三人回到老宅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又免不了冬婶的一顿唠叨,裴棠兮老老实实的吃着饭,话也不多说,她心中藏着今日发生的事,怕说多错多,白白让她们担心,今日遇到那些山匪应当是巧合罢了。
在乡间,大家都休息得很早。不知道是那股后怕的情绪没散去还是怎么回事,裴棠兮晚上一直没睡好,半夜还做了噩梦,醒来时衣服又汗湿了。翻来覆去却很难再睡着,索性起来去厨房取点冰块。
“明明已经两年没梦到那个场景,也不知怎么了……”
裴棠兮边走边嘟囔着,方才梦境中被人追赶的紧张感还如芒在背。她晚上才睡醒穿着里衣,随意披了一件白色的轻衫就出来了,却没有想到在这大半夜厨房除了她还能遇见别人,她和周荥两个人都跟做贼似的大眼瞪小眼。
周荥是被热醒的,在裴家老宅,房中自然没有消暑的冰块,他实在是受不了,便想起来晚间吃饭的时候冬婶提及厨房的地窖中还有些冰块,就摸黑跑出来找。刚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晃了进去。
一开始恍然间以为遇见了乡间奇说中的月下仙子,可眨眼间那仙子还在,他就愣怔怔的看着裴棠兮。她青丝懒懒一束,纤纤婉转间又有一股恣意的爽然,眉眼间光彩流转。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这儿做什么?”
裴棠兮面对这样的情形有些错愕,这位萦表弟还是真是老天派给她添堵的。周荥回过神,在夜色中微微红了脸,有些磕磕盼盼的说着,
“太……太热了,睡……睡……不着……”
“下午累成那个样子你还睡不着,说你大少爷住不惯乡下,还大言不惭。”本来晚上就没睡好,裴棠兮没好气的抱怨着。
周荥听着听着却渐渐反应过来,更是瞪大了眼睛,
“你是裴羲表兄?!”
裴棠兮眼睛微睁,是啊,好像又一次被人识破了……
救火
一刻钟之后……
裴棠兮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可以如此瞬息曲折,前一刻她还在厨房准备与周荥吵上一吵,打算让他明日便回城去。此时她已经与周荥一道,大半夜的坐着牛车往村里赶去。
乡间的夜晚静,无人声只有虫鸣,夜间的风更比白日来得急切,就在方才,裴棠兮又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空中似有微弱的焦烟,不远处的空中隐隐有红光泛起。
很快他们二人便在门外远远看到了杉善里村中的火光漫天。虽声音微弱,但事出从急,裴棠兮让周荥去叫枣五起来,守着老宅。她赶紧回房换了衣裳,要去村里看是什么情况,周荥自然也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
“裴羲……妹妹?你到底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个地方?”
此刻裴棠兮又换回了平日里那副灰扑扑的模样,不过在周荥看来,却大不一样了,他想起之前好像从未问过裴羲到底是在裴家行几,又是为何会独自一人住在这乡间。
“萦表弟,我记得谢表哥和我说过你的年纪,我恰恰长你月余,若要真论起来,应是唤我表姐。”裴棠兮顿了顿,侧头看着他,“不过,我在这里住惯了也跑惯了,不想叫家里的长辈知道再来管我,所以萦表弟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表兄就好。”
周荥虽向来不喜欢将事情想得太复杂,平日里显得有几分没心没肺,但也很快明白了裴棠兮的意思,这世道女子的名声颇为重要,这位裴表姐估计是先前做错了什么事,让裴三叔罚到这乡间来的,自然更要循规蹈矩些,换个裴三公子的身份,就没人传出去了。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位裴三公子一直未被人发现不对劲,想来也是在家中极为不受重视,故意置之不理。
这样一想,便觉得格外怜惜眼前这女子。
“裴羲表兄,你放心,等我回到城里,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去。”
棠兮嘴角抽了抽,正了脸色,盯着周荥一字一句的说到,
“我看与其让你在裴家胡说八道,不如现在就将你埋在这荒郊野岭算了。”
周荥看着眼前这一双似是满映流光的眼睛,撇过头忽然有些不自在,
“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说便是了。”
裴棠兮也懒得搭理他心中那些小心思,像他这般大的少年就是麻烦。现下雾州的情况让她心中越发不安,杉善里这样的地方都是普通百姓,若局势混乱,她们又要如何自保?
见裴棠兮不说话,周荥偷偷的打量着她,暗沉的面容隐藏在暗夜的阴影中,他暂时也没有空隙去琢磨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叫人乱乱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