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温姨娘巧笑嫣然:“等到我们谖儿大了,不知哪位有福的君子求了去呢!”
老夫人一言不发的盯着温姨娘看,多嘴的温姨娘脸上做作的笑容一点点垮掉,表情惨不忍睹。
老夫人脸上写着“燕雀焉知鸿鹄之志”道:“我们谖儿岂是能随便给了人去?”
若谖不在乎以后会嫁谁,反正那是很遥远的事,现在她只想能够光明正大的开口说话,虽说她话少,但是做为一个健全的人还是希望能与他人用语言交流,装哑巴什么的实在不好受。
温姨娘正不自在,不经意看见了凝烟,顿时眼睛一亮,道:“我记得烟儿是一岁多开始说话的,当时我们还都夸她聪明,现在跟我们谖儿一比,原来是笨的。”
众人立刻附合。
若谖听着那些话语都觉得刺耳,只怕凝烟听到心里难过,她同情的向凝烟看去,她却是笑咪咪的说:“我也觉得谖妹妹好聪明,无人能比。”
老夫人看着高兴,转头对翠玉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盒彩泥人儿,你拿出来,给谖儿和烟儿一人一盒。”
翠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拿着两个雕花檀木盒走了进来。
众人眼都看直了,光是这檀木盒子已是价值不菲,里面装的彩泥人只怕更值钱。
翠玉先走到若谖跟前,将两个盒子都打开,摆在她的面前,笑着问:“谖小姐要哪一盒?”
盒子里的彩泥人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做彩泥的手艺人张师傅传说一年只做一百盒,所以奇货可居,因此彩泥人的身价非常高,像这样的彩泥人用这样珍贵的檀木盒子装着,至少三两金,够庄户人家吃上几个月,若非富贵人家钱多得发慌,谁会买了这玩意儿给小孩玩?
若谖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指着那盒色泽鲜艳,仕女造型的彩泥人奶声奶气的说:“我要这盒。”
一旁的凝烟抿了抿唇,见若谖向她看过来,绽开了一个友好的、甜甜的笑容。
晚上,凝烟借口头有些晕,先回房睡了。
房间里只燃着一只蜡烛,烛光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地照在她紧绷的小脸上,显得变幻莫测。
她坐在床沿上,紧紧盯着床头边小几上檀木盒子里的小彩泥人看,这些泥人全是工农商士的造型,虽然也做的维妙维肖,可是比不上若缓那盒有趣。
她看了许久,手一挥,将檀木盒子挥到地板上,泥人哗地滚得到处都是,又用脚一个一个碾得粉碎,心里才好受了些。
雨荷在外屋听到动静,忙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不小心把泥人摔碎了。”凝烟娇娇软软地答道。
雨荷拿着蜡烛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粉碎状的泥人,微微蹙了蹙眉,房里是半尺厚的木质地板,便是一件瓷器不用力摔都不一定会碎,何况泥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凝烟,她歪着头,一根手指卷着一绺头发玩,一双手荡来荡去,眉眼天生笑弯弯的,样子很讨喜。
“小姐怎么把这么珍贵的泥人给摔了呢?”雨荷蹲下来一面收拾地面一面惋惜的问。
“我口渴,想要喝茶,结果刚一下床就把装泥人的檀木盒子碰翻了……”凝烟可怜兮兮地说。
雨荷抬头望了她一眼,心一软,道:“要喝茶怎不叫奴婢?”
说罢先放下手头的事,去了外屋倒了一杯茶送到凝烟手里,然后依旧蹲下来收拾碎掉的泥人。
“哎呀!”凝烟惊呼了一声,雨荷本能仰起头来,一杯热茶倾了下来,烫得她脸一痛,茶杯砸在鼻梁上,鼻血刹时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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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吓得大呼小叫,跳下床来,用袖子揩雨荷脸上的茶水和鲜血,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茶太烫了,我有些拿不住。”
雨荷强笑道:“小姐今儿怎么了?尽摔东西。”心想,茶虽有些热,但温度她试过了的,就是怕烫到她,特意加了凉茶,况且茶杯是上好的瓷,隔热效果很好,不应该烫得端不稳……
她看了一眼凝烟,她正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一脸自责……
或许,真的是没端稳?毕竟她那么小,皮肤那么娇嫩……
雨荷走到外屋用凉水敷脸,幸亏只烫红了皮,只是茶杯砸在鼻梁上到现在还很痛。
雨桐刚由许夫人那儿回来,看见雨荷狼狈不堪,惊讶地问:“这是怎么说!”
雨荷苦笑了一下,刚要解释,凝烟已经穿着中衣跑了出来,惶恐不安地看着雨荷,将唇一咬,道:“我去伯母那里认错。”
雨荷、雨桐想拦都拦不住,只得跟了过去。
凝烟赤着双脚,一口气跑到许夫人那里。
许夫人正在榻上逗若谖玩儿,见她满脸是泪的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唬了一跳,惊问道:“烟儿,发生了什么事?”
凝烟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磕了个头道:“求伯母责罚。”
雨桐、雨荷讪讪地立在一旁,虽说的确是凝烟的无心之错,可她这么做,总有些小题大作,哪有主子无意伤了奴才,还要请罪的,若是不明真相的外人得知,一定以为恶奴欺幼主……
重新侍候了凝烟睡下后,雨桐和雨荷正准备熄了蜡烛歇息,红梅敲门而入:“夫人叫你们过去问话。”
两人的心均是猛的一跳,来到正房,若谖已经睡着了,许夫人守在她身边绣着一件小肚兜,雪白的绸缎上几朵莲花婷婷玉立,既清雅又娇艳。
她脸上仍是柔柔的,也不抬头,依旧一针一线地绣着肚兜,温婉道:“我只是派你们监视凝烟,怕程姨娘暗中教她使坏,害我们谖儿,你们怎么把她吓成那样?若是传出去,那起爱嚼舌根的准以为我收养凝烟是假,借机报复是真,以后可不准再发生这样的事。”
雨桐、雨荷只觉心塞,即便解释,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只得含着委屈应了。
许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雨荷脸上的烫伤,不是很严重,吩咐白梅拿了烫伤药给她。
过了几天,老夫人不知怎的知道了那晚发生的种种,又把她们叫去训斥了一顿,大抵意思是凝烟虽是庶出,可也是主子,轮不到她们这些奴才欺负。
雨荷、雨桐再见凝烟时,都有点发怵,生怕哪点没伺候好,惹得她又跑到夫人那里自我检讨,害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许夫人见她们服侍的战战兢兢,更是为了避嫌,干脆将她俩人收回,把以前服侍过凝烟的丫头香草从老夫人那儿讨来给了凝烟做大丫鬟,每月是二两的月银,又将那两个总角的小丫头依旧叫了去供凝烟使唤。
三个丫头,香草原本只是个三等的丫鬟,现在被提拔成一等丫鬟,每个月月钱翻了一倍,那两个小丫头,也从最底层的奴才一跃成了二等的丫鬟,每月也有一吊钱的月钱,三个人都喜不自胜。
凝烟见到她们三个,犹其是香草,高兴的要命,将自己的房门关了,说:“我再三求了伯母,总算让你们都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