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周围玄影卫应声出动,神策军蜂拥而出,两军交锋,杀声顿时震动林间。
王琰从地上爬回皇帝身边,一边躲着,一边观察战况。玄影卫虽然英勇无双,然因他们此行匆匆,并没有带足人马,所以目前只有一百多来兵力,而赵霁那边所率的神策军少说也在五百以上。
王琰不由惶恐“陛下,敌众我寡,恐怕要调兵前来营救才行”
一名指挥使拔剑护卫在他二人身前,眉头也皱着,但语气尚且镇定“太子殿下先前下令御林军捕杀赵霁,如今赵霁还在,御林军应该会尽快赶过来。”
王琰悬心“可邙山这样大,这树林又如此之深,他们如何知道赵霁这奸臣藏在这儿”
指挥使眉头皱得更深“猎场里各处都有禁军巡防,这里杀声震天的,外面不可能不知道,王大人不必恐慌。”
可话虽如此,他们却在一步步往后退,王琰那一颗心简直要彻底从喉咙里蹿出来。
便在这时,又一批血战的玄影卫倒下,指挥使护着皇帝、王琰再退一步,王琰扭头,惊恐道“慢着不能再退再退就到河里了”
另外二人也跟着一惊,指挥使察看身后情况后,再环顾四周,心知最后一批玄影卫已不能再支撑多久,正困惑援军为何还不到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赵霁目前只带了五百多名神策军前来围攻,难不成剩下的那些人,已被他派去对抗各个据点的御林军了
指挥使一凛。
王琰看到他的脸色也开始白了,哪里还忍受得住,喝道“李指挥使,都这个时候了,援兵为何还不到再这样拖下去,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
指挥使一头冷汗,心想如果陛下真有三长两短,他这条命又哪里还保得住
心念急转后,指挥使不再寄希望于所谓援兵,叫来副将,部署完后,令皇帝上马,跨过河流向翠云峰另一侧逃离。
王琰跟着爬到一匹马上。
指挥使对皇帝道“陛下,玄影卫寡难敌众,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为上了”
皇帝骑在马背上,盯着对面的赵霁,满眼是怨怒和不甘心,然而受情势所迫,他只能听从指挥使的安排,掉头向河流对岸逃去。
孰料这一掉头,原本绿影蓊蓊、更无一人的河对岸突然闪现寒芒,一支支利箭密如数罟,朝着这边飞网来。
指挥使大惊“护驾”
最后一批玄影卫奔至皇帝前方,或以利剑,或以身躯挡下这一大张遮天蔽日的箭网,指挥使因率先冲至前方,身先士卒,在箭网收歇前被射落下马,栽倒进血迹污浊的河水里。
王琰大叫。
及至此刻,皇帝眼底终于涌出惊慌。
天地骤静,皇帝回头,满林横尸遍野,原本的一百来号玄影卫已只剩寥寥数人,而赵霁的神策军还有百人之多。
再一想河对岸埋伏着的手,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恐惧突然袭至皇帝心口。
“陛下不是要杀臣吗这是要到哪里去”
赵霁眼神很冷静,也很残酷,嚣张。皇帝压抑着心头的震怒、惊恐,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赵霁道“昔日襄助,是我有眼无珠,误认真龙。晋王,鱼目终难混珠,你注定坐不稳这一张龙椅,认命吧。”
话声甫毕,赵霁抬手,然而河对岸的手们再无反应。
众人一怔。
赵霁眉峰拢紧,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冷光。
哗然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或在后背,或在两侧,或是从对面河岸的灌木丛里钻出,顷刻间,众人被一大批身着甲胄、手持利刃的“神策军”团团围住。
赵霁脑中“轰”一声响。
“昔日推心置腹的圣主贤臣,今日竟在这邙山里大动干戈,自相鱼肉,看来这世上是真的寻不到第二对商汤伊尹了。”
枯叶声响,居云岫从右侧树林里走出来,秋风吹着她披在肩上的折枝花缬纹素纱帔子,髻上流苏曳曳,漾开的华光在残阳里一闪,似刀剑擦开的火光。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此人,一时目瞪舌挢。
皇帝愕然“长乐”
居云岫坦然行至河岸前,身后跟着贴身护卫的扶风、璨月,以及一位身着宝花缬纹深绛色交领襦裙、头戴帷帽的女郎。
帷帽白纱极薄,赵霁只一眼,便看到了心月那双哀戚的眼睛。
胸口猛然一震,赵霁脸色骤变,神思一动后,心知再次落入了居云岫的圈套,手背绷出青筋。
仔细一想,从居昊循着那支穿云箭射的方向赶来,却反被居桁射杀开始,居云岫的这一场计中计便已经上演了
亏他还以为在背后作祟的是居桁或皇帝
赵霁悔恨,咬牙道“长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叫你等我号令,拿着虎符去宫城调兵么”
居云岫驻足皇帝身前,道“赵大人这是什么话我是宗室郡主,是居氏后人,怎可能会替你这叛贼调兵谋反”
王琰听到这句,狂跳的心终于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激动道“陛下,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皇帝怔然不语,赵霁在对面出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令王琰既不痛快,又悬起心来,再次观察四周禁军后,疑惑道“郡主,你带来的这些兵,怎么都是神策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