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蕭景策將頭埋在他肩上,一股濕熱感在他肩頭無聲蔓延著:「師尊,我真的錯了,無論是什麼,都是我的錯,我認錯,我改,您能不能別不要我,師尊,你別這樣,我害怕。」
往日鮮衣怒馬的青年趴在他肩頭哭得隱忍,淚水卻似不要錢般淌下,只為求他一聲『好』。
可他終究還是不能如願。
青年似沒有心般一根根將他的手指掰開,看向他的眼眸不帶一絲情感:「我再說一次,往日種種不過是與你逢場作戲,今日與你好生商量也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若再糾纏,便休怪我不客氣。」
「逢場作戲?」蕭景策扯了扯嘴角,笑的諷刺:「師尊為了逢場作戲都做到床上去了?不知這場戲是做給誰看?」
「蕭景策!」『他』厲聲警告。
青年望著他,隨後上前摟住他的腰,俯身吻了下來。
唇瓣相碰,『柳司清』不自覺抖了一下,眼尾迅爬上一層紅暈。
「你看,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蕭景策鬆開他,與他四目相對:「師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我什麼都依著你,可以嗎?」
望著蕭景策那雙哀求的眼眸,『柳司清』臉頰染上的情慾迅褪去,一言不發,只靜靜回望蕭景策。
「呵……」片刻,蕭景策突然笑了,他緩緩鬆開柳司清,後退半步,粗魯解下身上的仙劍門弟子校服,隨手扔在地上。
『柳司清』眉頭輕皺,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不悅。
蕭景策卻毫不在意,他撲通跪下,朝著柳司清磕了三個響頭:「我蕭景策自請退出仙劍門,從今往後,生死自負,命運自擔,請師尊成全。」
『柳司清』沉默看著他,半晌,張了張嘴:「准。」
然後,他看著蕭景策有放在地上的手緩緩握拳,最後起身離開,至始至終,都沒再看他一眼。
感受著心臟部位傳來的隱隱疼痛,柳司清知道,這個身體還愛著蕭景策,但是,『他』為什麼又將蕭景策推開?
他不理解,這個身體也沒有任何解釋。
蕭景策走後,『他』只經常拿出一頁泛黃殘缺的空白書頁,反覆摩挲,然後妥善收入貴重盒子,周而復始。
柳司清一度懷疑這個半頁殘書是這幅身體真正的愛人留下的東西,但是在蕭景策離開的幾年中,『柳司清』並未與任何男人有過過度接觸。
沒有波瀾的日子令人睏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柳司清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眼,映入眼帘的卻是蕭景策冰冷刺骨的眼神。
曾經總是抱著他後腰撒嬌的青年,此時正用那柄他親自為他選的劍,面無表情刺入他的胸膛,冷漠看著血液不斷從他胸口溢出,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他』難以置信看向自己的胸口,又緩緩抬眸看向眼前人:「策,策兒……」
「住口!」呵斥的同時他又將長劍往柳司清胸口推了半寸,眼底滿是厭惡:「別這樣叫我,我覺得噁心。」
『柳司清』瞳孔顫了顫,他想,策兒的劍一定是扎到他的心臟了,否則怎麼會這麼疼呢。
眼見柳司清眼眶泛紅,蕭景策嘴角揚起一抹嘲諷:「如今知道疼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姬宰會疼,祁安也會疼,師祖他們都會疼!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害他們!你不是說他們是家人嗎!到底為什麼!」
『柳司清』臉色白了幾分,下意識搖頭:「不,不是的……」
聽到這話,蕭景策只覺得可笑,可他笑著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柳司清,你當真是沒有心嗎!」
看到他的眼淚,『柳司清』的心更痛了。
『他』順著劍刃艱難往蕭景策的方向走。
「策兒,別哭,師尊……師尊錯了……」銀白的劍刃一點點被他的血液染紅,可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路走到蕭景策身前,小心翼翼環住那個曾經被他抱過無數次的腰身:「策兒……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本以為我能救他們,我本以為我能改變……對不起,對不起……」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對不起,然後感覺到青年抬手反抱住他,肩膀不住顫抖著。
他的策兒,又哭了。
柳司清能感覺到這個身體心底隱隱約約升起的一絲悔意,但他不知道這個身體在後悔什麼。
是悔不該碰蕭景策,還是悔不該放開蕭景策。
他不知道。
只是這句身體越來越疲倦,最後連身體都搖搖晃晃,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不過,他沒有感受到該有的疼痛,似乎有人接住了他,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沒聽清道那聲音到底在哭什麼,只感覺那聲音有些肝腸寸斷。
不過,都與他無關了。
畢竟他已經死了。
柳司清這樣想,然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又多了些嘈雜的聲音,似鳥兒掠過枝頭,似蟲兒爬過泥土,又似人們行走在木質的地板上的聲響。
「你說什麼,鑽進清兒身體的是魂魄?」似乎是琳琅仙子的聲音。
奇怪,他不是死了麼?怎麼還能聽到說話聲?
「準確的說,是清清的魂魄,雖然我不知道清清的魂魄為何會被人封印起來製成天元丹,但清清靈魂的味道很獨特,我不會聞錯。」白斂語氣沉重道:「另外,你帶回來的那顆珠子,也有清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