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別緊張。」柳司清聲音柔和:「我們就是想跟你問些城裡關於妖物的事。」
一聽『妖物』二字,老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我,我不知道。」
見他要走,柳司清一個跨步攔住他的去路,隨手掏出一錠金子,不動聲色放入老人手中:「你知道的。」
老人眼眸一亮,但下一瞬,又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柳司清仍舊笑著,又掏出一錠金子:「知道的。」
老人咽了咽口水:「我不……」
話未說完,眼前的貌美青年又往他手裡塞了一錠金子,他笑得人畜無害:「我們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
老人雙手顫了顫,渾濁的雙眸掃了一眼四周,見沒什麼人,迅將金子塞入懷中,微微將頭低下:「公子,這,這邊請。」
原本擔心柳司清碰壁的弟子三人:「……」
柳司清幾人跟著老人彎彎繞繞走了一段路,直至來到一處無人的巷子,老人才停下腳步,小聲問:「公子想知道些什麼?」
柳司清笑意盈盈:「你知道的所有關於妖物的事。」
*
和老人分別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
聽完老人的話,眾人的神色又凝重幾分,先前城主和馮尤告訴他們的那些確實沒錯,但有幾件事不止是有意還是無心,他們並未告知柳司清幾人。
城內曾有掏心妖物不假,但那妖物早在半年前被城主帶人斬殺,扒皮拆骨,據說那妖物的皮至今在城主府掛著。
目前城內仍有女子6續被挖心死去不假,但這些女子全是城主的侍妾,城主自重病初愈後便頻頻納妾,而這些侍妾,幾乎都會在半年內突然暴斃,因著她們是城主的人,死後也是城主府處置,故而至今也無人知道這些女子死於何因。
至於馮尤為什麼讓他們在落日前回府,柳司清想,興許是因為今夜城內有一場大型祭祀活動。
而這場大型祭祀活動,也是源於兩年前的妖物作亂,根據老人的說法,由於當時衙門對掏心的妖物一無所知,導致城內不少女子被害,城裡的富商怕自家千金出事,便請了道士詢問如何避災。
那道士擺壇做法,還真算出一個辦法。
——活人祭祀。
富商家裡有的是簽了終生賣身契的丫鬟,當下便按照道士的要求選了個貌美的少女,以娘打扮八抬大轎送進了山。
稀奇的是,那段時間確實沒有妖物來犯。
但祭祀帶來的平和並沒有維持多久,一個月後,城內又有女子因被挖心而死。
富商意識到祭祀的有效期只有一個月,便和城內有女兒的富貴人家聯手,每月輪流提供祭祀少女,而城民們見祭祀如此靈驗,為了私慾,也開始參加這場吃人的祭祀。
然而,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
最開始是為了乞求平安,後來妖物被殺,生命沒了威脅,又為了錢財,為了地位,為了威望而祭祀。
兩年下來,祭祀已然成了金陵城民眾乞求私慾的習俗。
而城內,也再無人覺得這場以人為祭品的祭祀有何問題。
望著街道上盛裝打扮,笑容洋溢的百姓,葉祁安心底穆然升起一股無力感,這樣的百姓,真的值得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來拯救嗎?
「想放棄了?」是柳司清的聲音。
葉祁安錯愕抬頭,卻見柳司清正靜靜望著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潮。
他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糾結:「師尊,我不懂,他們一開始明明也感受過那種親人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為什麼對象一變,他們就能如此歡歌鼓舞了呢。」
「自然是因為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了。」柳司清在他肩上拍了拍:「祁安,你記住,想讓一個人長記性,就要打,狠狠的打,等打得他疼了,就記住了。」
葉祁安被他的言論鎮住了:「可師尊你以前不是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麼?」
柳司清輕笑:「那是對付講道理的人用的招數,對付不講道理的人,用武力鎮壓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旁邊的蕭景策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而姬宰則是滿眼崇拜地看著他,估計若不是蕭景策站在他身側,此時他又要撲到柳司清懷裡去了。
葉祁安沉思著想了一會柳司清方才那番話,認真道:「師尊,我明白了。」
柳司清很滿意他的懂事:「好,既然明白了,那便隨你大師兄他們先回城主府吧。」
葉祁安一愣:「那您呢?」
「為師還有事要做。」活人祭祀這麼好玩的事,不去看看怎麼行。
剛要走,他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頭看向葉祁安:「城主府危險重重,回去後儘量與其他師兄弟呆在一處,別亂跑。」
葉祁安:「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柳司清這才轉身往人群中走去。
直至柳司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葉祁安才轉頭看向身側:「大師兄,那我們……」
「我有點事,你與姬宰先回城主府。」蕭景策說完便朝著柳司清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誒?大師……」姬宰做爾康伸手狀,片刻,才轉頭看向葉祁安:「師兄,那我們怎麼辦?」
葉祁安深深看了一眼蕭景策消失的方向,轉身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先回去吧,今夜祭祀恐有大亂,我們得回去城主府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