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属于那种怕着怕着反而麻木的人。本来一想到三人碰面时的那种绝顶尴尬她就简直要窒息,可过了段时间后她就宛如滚刀肉了。现就现吧,迟早要现的,长痛不如短痛。
正如阿则所料,两个月后,叶淮海来找她了。
本来他打算去文楚市找她,扑了个空后才知道她去了望天角,立即叫人开车直接过去了。赶到的时候,程冬至正坐在一个大石磨盘上边嗦面边看人晒辣椒粉子,一身打扮和乡下到处见惯了的劳动妇女没什么区别,灰扑扑的,随意不羁中还带着一丝潇洒的野性。
叶淮海的脸抽了抽,最终还是咧开嘴角笑骂道“还说你开窍了呢咋又回去了”
程冬至回过头,见是叶淮海后差点把手中的面给摔了,顿时有些结巴“你你咋来了”
糟糕,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来角上找自己
这人咋还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来之前招呼都不打一个,打招呼她早就跑了
阿则不在身边,程冬至顿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起来,只得直勾勾地看着叶淮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几次死里逃生出来并得了勋章的缘故,程冬至总觉得叶淮海这次的变化很大,身上最后一丝哈士奇的残余气息彻底没了。尽管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看向她,说话的语气也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可她总觉得浑身冷。
叶淮海的眼睛是急切而炙热的,燃着不明的火焰;可程冬至的感觉却像是被什么虎狼给盯上,冰凉一片,脊骨一寸寸着麻。
叶淮海嫌旁边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瞧的人碍事,干脆让开车的人下车,他拉着程冬至上了车,完全不顾她的抗拒,自己直接把车开到了海边。程冬至试着向在场的宋二马求救,可惜宋二马这个缺根筋的没看懂她眼神里的绝望,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朋友间的打打闹闹,甚至在旁边开玩笑起哄,这脑缺的表现让程冬至想讲脏话。
没办法,谁让老一批的人都知道这仨是从小到大的铁朋友呢,换做是阿则这样做她求救估计更没人理她了。
到了地点后,叶淮海从披着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慎重其事地交给程冬至。
程冬至没敢伸出手接,问“这是啥”
“一个小玩意儿,我从家里翻出来找到给你的,挺好看,你打开看看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叶淮海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程冬至还是不敢接,叶淮海直接硬塞在她手心里,哈哈地笑了。
程冬至想塞回去,可这样做看着像是拉拉扯扯,便只好退而求其次“东西我收了,带我回去吧,这里怪可怕的。”
“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不早就习惯了吗再说还有我在你旁边呢。你不打开看看”
“不了,我回去再看”
叶淮海没说话,程冬至被车里的气压给弄得很不舒服,心里头有点恼火。
她不喜欢这样的叶淮海,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的叶淮海虽然莽撞,却从来不会这样无声地逼迫他,咋了,差点死过几次了不起了她还是真的死过一次呢,谁怕谁啊
程冬至脑内怒火滔天,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顺从了叶淮海的意志,打开了盒子。
之所以这么怂,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叶淮海今天的不正常,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激起了他什么毛病,现在就他们俩人,还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成年的男性是很危险的,这是她最近得出来的经验。
盒子里的是一个青色的小蜻蜓,看着有点像点翠,但不确定,似乎有些年头了。
“喜欢吗”
“这是啥该不会是你小时候的玩具吧。”程冬至问。
“咋会,这是我奶的东西。”叶淮海淡淡道。
程冬至顿时觉得手心里像是趟了一块烧红的栗子,继续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收着吧,别吓的和啥似的,又不是手表和戒指,没啥别的意思。”叶淮海一眼看穿了程冬至的不安。
程冬至艰难地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忽然觉得,再拖下去没意思,还是说开了吧。
“淮海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啥事”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打算和他结婚。”
“”
叶淮海的身形顿时僵硬住了,眼睛也略微张大了些。
“之前你问我处对象没有,我说没有,是因为我想骗你回来,不想你去送死。”话已出口,后面的程冬至说起来便顺畅多了“现在打仗也结束了,你也活着回来当了大英雄,咱们都得偿所愿,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我不想骗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淮海沉默了很久,才问“是个啥样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
“你喜欢他哪一点”
“我也说不清楚,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叶淮海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小酒瓶,扭开盖儿喝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叶淮海的反应远远出程冬至的意料,非常的平静,和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不肯接受相差甚远。
“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叶淮海慢慢地问。
“不知道,估计就这两年吧。”程冬至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