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及信突然想起雲枝頭次來這府上時,他還不是天下聞名的戰將。那時他同戚如敏因為出征臨南的事情有些齟齬,只是還未鬧到如今這般田地。他白日裡到宜園用功苦讀,夜裡卻偷偷到校場練兵,這般撐了半年之久。一日同人比武失了準頭,叫長戟戳到了膀子,第二日到宜園之時胳膊便抬不起來了。
他單是聽說,那幾日梁王帶她和幾位公主遊園,叫他未料到的是,那日雲枝竟親自到這府上為她送了些藥材過來。
他們從前並不親密,至少在獨孤及信看來,在宜園之中雖然時常碰面,但二人對話每次大抵不會過十句。
彼時,異樣的情愫才剛冒頭,他頗有些驚慌,以為叫她發覺。
「無礙——」
秦王回神,將那小瓶攥進手心,開始說著瞎話,「叫郡公打上幾下算不得什麼,打到長戟折了也是常有的事。」
雲枝吃了一驚,倒不知武將養孩子是這般驚天動地的架勢。
他們父子鬧成這樣,雲枝自知再請他幫忙便有些強人所難了。
「郡公不是才進府,你二人怎麼就起了這樣大的衝突,同你用長戟對打,要拼個你死我活不成?」
「阿爺脾氣急躁,我便讓著他罷了。」
秦王招手叫了人來,倒真裝模作樣的捏了捏臂膀,好似剛才真的傷到了一般,「去把羅寺生羅良醫尋來。」
又叫雲枝略坐坐,他還有事要說。
雲枝倒不好就此告辭了。
這一等便又是一炷香的時間。
羅寺生同秦王進了內間,他脫了外裳,將臂膀露出叫良醫來回查看。羅良醫皺著眉將整隻胳膊捏個遍,連一絲皮肉外傷都未看到,「這裡可有痛感?」
「略有一點。」
「這裡呢?」
「也疼。」
……
「外表看起來並無大礙,不過面積有些大,四處都是挫傷。」
良醫心道這郡公是個狠人物,難不成練就了什麼隔山打牛的功夫,怎的外表一點外傷都瞧不出來。
雲枝在外聽得也是心驚肉跳,「這樣厲害,阿兄還是好生養傷為好,我改日再來拜訪。」
「不忙——」
秦王披了外裳,卻好似真使不上勁兒一般,叫雲枝前來幫忙。
雲枝應了一聲,將外裳接過叫他套好了衣袖,「我瞧外間多了好些丫頭,聽說是阿兄預備娶親了,不知許了哪家娘子?」
想必又是洪四海傳出去的風聲。
秦王被伺候的從善如流,瞧著她近在眼前的發頂,烏黑的發精緻的面容,從前那麼急功近利想要靠近,如今竟輕而易舉便做到了。
「故人之女。」
雲枝聽他在自己發頂輕輕吐露,不知為何那聲音在耳畔久久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