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走,而是坐在旁边,好一会,我才缓缓开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周忆萧没有开口,沉默片刻后我继续说:“有心事的话,说出来会比较好一点,如果你原意说,我就愿意当一个垃圾桶,你有什么不快乐的,尽情往我身上倒,就当我为刚才的冒失而赎罪。”说完我又补充一句:“把快乐的事和别人分享,你就多得了一份快乐,把忧伤的事告诉别人,你就少了一半忧伤。”
我的语音刚落,周忆萧终于有了反应,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什么话都不说。
她欲言又止,让我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只不过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好继续追问。将心比心,如果我不愿意说,有人一直问,我会很烦躁。
对此,我感到无奈。
看着周忆萧的背影,颇有些感慨,如果我们是那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许她就会对我说她不开心的事,我很喜欢别人和我分享他的喜怒哀乐,这会让我有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忆萧打破沉默,只不过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张凡,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颗比较亮,于是我感叹道:“小时候听奶奶讲,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注视着,关心着我们……当初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晚上才出来关心我们,奶奶给我解释,她说:因为黑夜代表了孤独,代表了无助,而那颗星星,肯定不希望你孤独,无助,所以它才要在夜晚出现,陪伴我们……”
说完,我点燃一支烟,又继续说:“后来才知道,人死后哪里会变成星星,而星星出来,也只是因为它被太阳的光芒给掩盖了而已。”
“那你希望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我回道:“希望吧,这样的话,说明那些离开的人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他们依旧陪伴着我们。”
周忆萧没有回应,而我在这样的沉默中有些不自在,于是我便开口问她:“你能说说你这次为什么要来拉萨吗?”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也许是天上的星星吸引着她,也许她在想着她的事,反正透过那微弱的灯光,我隐约看见了那一脸的哀愁……她隔了差不多一支烟的功夫才回答我的话:“……我车都没有开回去,我肯定要来呀。”
我记得她昨天对我说过,我选择性的忘记了,于是我继续问道:“你闺蜜呢?”
“她们去了墨脱,本来我也要去的,公司有事,我在那天赶了回去。”说完周忆萧又说了一句:“这次回来我就是来开车的。”
“那……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周忆萧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说:“就这几天吧,我必须得回去了。”
我有一点失落,轻轻的回了一个“哦”,接着,我这张嘴不知为何,又说不出话来。
就在我不知怎么开口的时候,周忆萧说:“张凡,你刚才不是想问我有什么烦心事吗?还想知道吗?”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是朋友,对吗,而且还是好朋友?”
“对,我们是好朋友。”说完我又补充道:“好朋友就应该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周忆萧重重的吐了出一口气,片刻后,她说:“对的,好朋友就应该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我这次来拉萨,来开车,不是主要目的……其实,我是为了逃避……我要逃避家里给我包办的婚姻,我表妹就是因为家里给她选择的婚姻,现在得了抑郁症……所以,我一定不能走她走过的路,我自己的爱情,我要自己做主。”
稍稍停了停,周忆萧继续说:“这次我回去,家里莫名其妙的就对我说这件事,而那个对象,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虽然是玩伴,交情也是小时候的,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国家留学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他的父母和我的父亲一直在生意上有往来,爷爷那一辈当初又是战友,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所以,他们从小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说来也讽刺,都21世纪了,还有娃娃亲这么一说。”
看来,有钱人的家庭,也有着诸多不幸,我感叹一声,说:“你都说了是逃避,可是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对吗?”
说到这儿,周忆萧更加的消沉,好久才说:“逃避就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才很烦……你知道吗,为了脱离父亲的控制,我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规模谈不上很大,但好在一直都处于上升期……可是,我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地上的蚂蚁一样,伸手就可以捏死……就在刚才,家里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的公司随时倒闭。”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低沉,继续的说道:“这两年来,我对这个公司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没日没夜的熬夜,作方案……如今也算上了正轨,人员越来越多,如果公司倒闭,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听完周忆萧的话,我居然有些难过起来,她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这个事,难道就没有了解决的办法吗。
我们怀着相同的心事沉默着,周忆萧是为了自己的婚姻,我也是为了她的婚姻……
树叶又开始摇晃起来,我们都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时间已经很晚,我知道,周忆萧今晚是不会回去了。
“要不进屋吧,有点凉。”
周忆萧摇头:“我再坐会,你回去吧。”
“那我陪你,不过,我要先去拿两件外套。”
我拿了两件自己的外套,我们披着外套,在这个小院坐到了黎明破晓,途中一直轻声交谈着以前的一些趣事,我几乎把我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给告诉了她,直到再也坐不住的时候,周忆萧对我说:“你先休息一会,一会醒来,你再陪我去趟羊湖吧。”
我答应道:“你去休息吧,一会我叫你。”
周忆萧摇头,说:“我不困。”
我回道:“我也不是很困,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吧。”
周忆萧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你还是睡会,太危险了,毕竟熬了一夜。”
“我没事,这么年轻,熬一夜算什么,以前在网吧可以熬两个通宵,你要是困了,一会在车上休息。”
周忆萧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妥协。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周忆萧已经搬过来住了,她的卡宴,就停在不远处。她说,在这儿住,能够体会得到家的感觉。
她住这边我当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她也住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而且很有可能和那个小结婚,我就高兴不起来。
心里,莫名的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