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痛恨自己……而是要训斥那些,加害我们,的人……他们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
李浔眨了眨眼,努力地对子卯勾起了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最后用力地握住了对方想抬却又抬不起来的手。“我省得啦子卯叔,你看我像是那种会怪自己的人?我向来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你知道的。”
子卯也对他笑了一下,是很明显的不信,只是也没有再就着这个话继续往下说。
喘了几口气后,子卯又开口道:“浔儿,你别,怪重华。”
这句话出来,李浔就知道子卯或许将事情猜个大概了。
“我不怪他,是我的错。”他说。
“他,误会你了,对不对?”
子卯总是看得很透彻,也确实很了解他,即使这段日子病卧在榻上,可仅是聊了那么两三句,子卯就已经猜出个大概来了。
“你总是,太好强,若是,早些说……”没有继续往下,因为子卯向来不是个爱翻旧账再责怪的人,只说:“如今,我解释,大概也是不行了。”
“我知晓,你心悦他。既然说的不行,那便多做。”说到这里,子卯被握住的指尖动了动,作的是安抚的意思。“重华,其实是个心很软的,孩子,对你,也是有情的。”
心软,确实是心软,所以才不会直接杀了他,所以才会在自以为被欺骗了之后,还将他提到了坤宁宫里。
有情,如今是否还有情,李浔便不敢说了。
他确实好强,偏偏在晏淮清这件事情上,却是怯懦占了多数,所以才思前想后诸多顾虑。
“我省得了。”李浔不愿再多提此事,只能十分拙劣地转移了话题。“子卯叔你好生休养,待我将巫朝找回来,便能医好你身上的伤了。”
说到这里,他一顿,忽而想起了什么。“那南夷的大将军作甚要将你捉去?可是生了什么冲突,或者……”其实真的是冲他来的?
“不是因为你。”子卯读懂了他没有说完的话,“我们是旧仇,他脸上的那条刀疤,是我砍的,他见到了我,就把我抓起来了,我如今也……”
后面的话子卯也没有再继续说,但李浔也同样地读懂了。
终不似,少年时。
李浔咬了一下舌尖,一字一句地说:“人到底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浔儿……”子卯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帷帐外的晏淮清却在此时开了口。“李寒浔,时辰到了。”
猛地被打断,那半口怒气梗在喉口,吞不下吐不出,可现在也作不了,他将子卯的手放回了锦被下面。“子卯叔,今日我就先走了,你好生的休息,一定务必千万要照料好自己,司内也还盼着和你一起在江南过悠哉的日子。”
子卯咧嘴笑了几声,点了点头。
李浔再用力地看了几眼,再用力地看了几眼。
这人世间总是如此,常有始料未及之事生,他的命悬在刀尖上,是以对所有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
“我走了。”
站起身走了两步,就又被叫住。
“浔儿!”
李浔回身看去。
“我知道你恨,可这世间比恨重要的还有很多。我与司内也盼着你,一家人少了一个,都不能算数的。”
“啊。”李浔迅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垂着眨了几下眼。“我走了,我要走了。”
子卯说的那些日子他从未应承过,也不敢去想,那不是属于他的,是属于李寒浔的。
可李寒浔已经死了,现在的李浔只是为恨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