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還是有些不服,可鏡像已被蘇木製住,無法再逃出去,只能暗自冷笑,算是對自己的嘲諷。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還是顯得異常明亮:「其實我說的那個故事,謝佳晨和謝曉依都活著,她們的名字,被我對調了。」
「你是說,謝佳晨是妹妹,而謝曉依……才是孤獨演變的意識體?」許南星一驚。
高青竹此時也已站起身:「那你要找謝曉依的目的——」
「對,我就是想吃了她,什麼愛不愛的,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真愛?」鏡像忽的將頭抬起,眼神冰寒透著冷冽,他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我不過殺了我的仇人,竟被縛妖司追捕了十餘年,而那謝曉依呢?她將地鐵隧道封鎖,為的是殺了我和幫我尋找她的兩人,為此還連累了一車的人類!你們縛妖司就不管管嗎?!」
他由原本的細語變為仰天怒吼,宣洩起心中不滿。
蘇木站於一旁,雙手伸出,變幻為數根樹枝纏繞,交迭錯落。
他將鏡像圍繞進樹枝中,最終在他的憤懣嗚咽中,歸於平靜,消失於無形……
「過會兒我會將這結界解開,你們——」蘇木看了眼那個皮衣男人後,又將視線轉移回許南星與高青竹,「我直接送你們回臨海車站,至於鏡像,我會親自送去縛妖司的。妖界的管理部門會親自過來收拾殘局,這兒就別多留了。」
「知道了,你一人帶著他小心些,這傢伙陰險的很。」許南星提了一句醒,突然又想起什麼,「那列車外的謝曉依呢?不去抓她嗎?」
「她已經逃了,涉及傷害人類的事都歸縛妖司管,我們不用操心。」
語畢,蘇木做了個熟悉的動作,高青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還記得上次在物象的鏡子店內見許南星使過,那是快回臨海車站的法術。
隨後,蘇木便消失在了昏暗的車廂內。
這次的委託太過荒唐,先是聽了個扯謊的故事,再是被鏡像騙來找一個所謂的愛人,然後又落入了故事中女主角的妖術。
到最後,竟什麼酬勞都沒拿到。
也不知這故事的結局,謝佳晨與謝曉依到底去了哪裡,難道真如鏡像所說,謝曉依會殺了所有接近她妹妹的人嗎?
若真是這樣,縛妖司也絕不會放過她。
一旁的皮衣男人從始至終一臉淡然,他似乎對這些事情早已見怪不怪,就那麼看著身前的高青竹與許南星,自然而然地跟進了那直達臨海車站的通道。
眼前,一片發著紅黃光芒的夕陽刺入眼中,將皮衣男人的雙眼又強迫閉了回去。
在地鐵隧道被困了不少時間,此時能呼吸到鮮空氣實乃幸福。
許南星的黑色短袖因出汗的緣故而緊貼著皮膚,濕透了的上衣浸潤在汗液中,將他分明的身軀線條展現,此時海風吹過,愜意無比。
高青竹也出了不少汗,只是她看著平靜,顯得毫無波瀾。
紅皮火車緩緩駛向車站,還有段距離,高青竹忍不住發問,對象是那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介紹下?大力士?」
隨意給他取了個外號,雖說不太禮貌,但也沒引起男人的反感,他靠在窗邊,冷冷的語氣響起:「我叫萬歲,我的的確確認為自己是人類,可我活了太久,說是妖也不為過。」
高青竹:「哦?太久是多久?」
「世界之初我便已存在,也許是地球形成的時候,又或許是宇宙大爆炸的時候,總之我記不清了,活得太久,我記憶會出現錯亂。」他的語氣始終平和冷靜,像是看淡一切。
他那心緒猶如冬日山中的一片凍湖,哪怕有風拂過,都不會掀起任何波瀾。
坐在一角的許南星早已被他們之間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側耳聽著。
由於這段時間見到的怪事多了,所以在聽到萬歲說的話後,高青竹也沒表露懷疑,甚至開起玩笑:「挺好,至少你歷史肯定不錯。」
萬歲無奈一笑,將目光放遠。
海面、山中,蜉蝣慢慢升騰而起,在空中散開盤旋,優遊浮蕩。
許南星望著窗外的天空,泛紅的天邊,漂浮著火燒的艷雲,將夕陽追趕至邊際,落入映紅的大海。本還不爽那到手的報酬就那麼跑了,此刻卻被蜉蝣撫下燥煩的心緒,靜靜坐著。
同乘而坐的高青竹趴在窗邊,斷了和萬歲的聊天,欣賞起這臨海車站獨有的風景。
萬歲,一個活了不知有多久的人類,此刻卻悄悄濕了眼眶,他的冷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歲月,將他稜角磨平。
磨了他的性格,也磨了他的心。
三人就這樣平靜地坐於行駛中的紅皮火車,向著終點臨海車站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