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稍後的紀宏和謝永本來緊緊盯著,這時候不由對視一眼。
面上不顯心裡卻驚疑不定——這個姓杜的的確有問題,他剛才的一番做作姿態不過是色厲內荏。
早先竟然忽略了這條不起眼的泥鰍魚,謝永尤其不舒服。
老~江湖也走了眼,真是讓人惱恨。不過話說回來,大家可說是同進同出,周秉是什麼時候發覺出異常的?
周秉卻似乎對杜良升的反應一點不意外,甚至還帶了一點笑意湊過來耳語,「這世上哪有鬼神狐魅,多的只是人心裡的暗鬼吶……」
第23章第二十三章半道截殺
曲縣丞這?輩子終於有幸親眼?見?識到了北鎮撫司的雷厲風行。
不過半個時辰,通州縣衙門口已經?立起了兩個站籠。
戴了七斤半枷鎖的高鄂回頭就看見?一身髒污已經?沒了人樣的杜良升時,神情似悲似喜。想必心裡也明?白了什?麼,深深鎖住眉頭靠在籠邊,再沒說一句話。
這?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的凌辰,不知從何處得?知消息的高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來送行,扒在馬車邊眼?淚珠子不停歇地往下掉,卻還是?言語清晰地囑咐。
「……我收拾了幾件衣裳,你要是?能洗澡就趕緊換一回。我看你頭髮都攪纏在一起,說不得?要長虱子了。」
周秉遠遠地在一旁瞧著,見?那高夫人容顏秀麗,雖然儘量保持鎮靜,可那手絞在一起,肩膀在微微發抖。難為她挺著這?麼大的肚子,還踉蹌地來給丈夫送行。
早春的風徐徐的,偶爾一股吹在人的身上卻像鋼刀一樣利。
落後十幾步的馬車關押著杜良升。
高夫人不管不顧地穿過一群沉默的軍士,扒著高大的車轅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表兄,是?不是?你?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聽你一句真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她在問什?麼?
半天前?杜良升被幾個手黑的緹騎收拾了一頓,臉上腫得?不能看。這?時候只能勉強睜開半邊眼?睛,仔仔細細地盯了一會,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聲音低沉暗緩。
「我什?麼都不認,我什?麼都不說。無憑無據,看這?些朝廷的鷹犬能拿我怎麼辦?「
到了這?步田地,他終於沒再說自己是?無辜的。
周遭靜寂,高夫人的臉上甚至還掛著淚珠子。聽了這?話後眼?里的熱氣漸漸凉了下來,轉身就往回走。
她站在路邊,神情淡淡地對?著丈夫念叨了一句,「說到底都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你,等我把家裡稍稍安置一下,就到京里來尋你……」
淺青色的衣裙被風揚起,透著一股決絕之意。
高鄂陡然回頭,滿臉地不可置信。
想說什?麼又好像多?余,幾個髒污的手指頭彎了彎,啞著嗓子哽咽了一聲,「這?些都是?官場上的事,與你一個內宅婦人有什?麼相干。你快些回去,以後咱們?的孩兒沒了親爹,總得?要讓他有個親娘!」
從第一眼?看到杜良升時,高鄂就知道一直以來的隱隱擔心成了事實。
光天化日下,修塔銀無聲無息沒了蹤影。
除卻鬼神,總歸是?有人伸了手。
他關在牢里時,把所有的事都仔仔細細地想了無數遍,想找出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他千防萬防,做夢都沒想到遭至親從背後捅了刀子。
想老老實實地為百姓干件事,怎麼就這?麼難呢?
明?明?暗暗的燈火當中,高鄂仰天嘆了一聲,心內愁苦得?不能自已。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多?半是?個不可救藥的傻瓜。
他回頭朝周秉拱了一下手,聊表一點淺薄謝意。
不管怎麼樣,這?個看起來暴戾冷僻的年青人讓他到死終於當了回明?白鬼。
雖然到現在為止,高鄂都沒弄明?白杜良升到底做了什?麼手腳,也沒弄明?白周秉究竟是?憑什?麼鎖定了真兇……
回去時沒有走來時的路。
因為耽誤了行程一行人走得?急,籠車上的人就有些遭罪。
戴著十斤重枷的杜良升暈暈沉沉醒過來的時候,一抹正午的太陽直直刺著他的眼?。他漫無邊際地想著心事,忽然聽見?身後車軲轆的動靜似乎格外沉悶。
杜良升錯愕地回過頭,然後就看見?馬車上放了幾個蒙著厚厚油布方方正正的偌大物事。別?人也許猜不出那裡面是?什?麼,杜良升卻覺得?後脊梁骨上猛地竄出一層雞皮疙瘩……
清瘦男子像被一巴掌狠拍在臉上。
若說原先還有一股氣撐著他,這?時候人眼?見?地軟了下來,那是?巨大的、不可預知的駭恐。
嗓子裡吞咽有聲,落在別?人的眼?里就跟泥沼地里不住蠕動的蛆蟲一般猥瑣。更讓人瞠目的是?,不一會熏人的屎尿就從這?人的□□縫裡屙了出來,淅淅瀝瀝地漏在兩道車轍印的空擋當中。
落後幾步的紀宏見?火候差不多?了,捂著鼻子一邊後退一邊搖頭。
「看著乾淨體面的一人兒盡幹些蠢事,早早交代了也不至於受這?份罪。先頭看著還有兩分膽氣,原來只是?個樣子貨……」
不錯,這?一路上錦衣衛的小子們?就是?故意在嚇杜良升。
但是?這?個書生比想像當中的還要頑固,喝了一碗水吃了兩口塞牙的乾糧,他好像從窒悶當中緩過氣,又閉著眼?睛溺在囚車裡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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