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如今迫切想要的,就是這份肆無忌憚。
錦衣衛是如豺狼兇狠,要想用它的前提就不能被豺狼的獠牙所噬。
再不敢自作聰明的周秉自然領會了林夫人話中好意,恭敬施了大禮,「……多謝母親提點兒子,兒子全數記下了。」
嗓音低沉溫柔暗啞,和前些日子的張揚時時不耐煩迥然不同。
林夫人一愣之後很受用。
心中模糊地想這孩子的身量到底襯這身衣服,僅僅這樣微微一笑鳳眼輕揚,模樣乾淨通透得令人窒息。仿佛屋子裡多了道光華,相較之下連所有的陳設都黯然失色。
雖然這孩子不怎麼服管束,但親母子總不能老這麼僵著。
林夫人性子一貫強勢,對這個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小兒子還是留有兩分難得的縱容,就故作不屑的撇嘴,「你既然選擇走這條道,那就要把皇上交給你的差事辦好,不要給你死去的爹和我臉上抹黑。」
終究不放心,偷偷打量一眼後又問。
「還有……江州鄉下來信,說你祖母和你媳婦兒過些日子要一起到京城來看看。這麼多年老太太的德性還是一點都沒變,想一出是一出,以為這是到江州城裡趕大集呢,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排?」
又故意皺著眉頭試探,「我知道你現在把白礬樓那個庾湘蘭放在心尖上,可老太太恐怕不會答應你胡來,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對於自己的先斬後奏,強拉著醉酒兒子的手按了手印,硬是偽造了一封言辭毫不客氣的休書,林夫人心裡多少還是有點發虛的。
周秉很意外,倏然抬頭。
祖母和……她都要進京來嗎?
青年盯著林夫人忽的笑起來,略顯淡漠的臉頓時活泛許多。但只是短短一瞬,仿佛只是眾人的錯覺。
他有瞬間的啞然,頓了一頓,「……這些內宅之事母親全權處理就是了,祖母和譚氏都不是愛生事的人。」
周秉腦子有些亂,兩個人真要見面了該說些什麼?
都是我的錯,實在是對不住……
好像顯得過於輕浮,不夠誠懇。
把從前都忘了,咱倆從頭再來……
又好像太過沉重,畢竟如今的自己還沒有鑄下不可挽回的大錯,也絕不會憑著一股意氣用事。
周秉一抬頭就見母親目不轉睛地望著,登時清醒過來。
儘量表現得自然,提起另一個話題。
「您抽空見一見庾湘蘭,要是喜歡就撥個小邊角留下來,要是不喜歡我就先把她養在外頭。對她我有另外的安排,這個節骨眼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沒了……」
就是說庾湘蘭一定是要留下來的,老太太那裡好言好語的打發就是了。
周秉的語氣當中並無特別。
本就有鬼的林夫人鬆了一口氣,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疼這孩子終於懂事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