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慕嗯了声,手里转着茶盏,抬眼看去对方:“自然,当初粮款迟迟不到,后面到了,真正分下去的也很少。”
与他说话的是随从冯越,之前吩咐了事情暗中去查:“大人,这都是些去年的事,你才去抿州上任通判,就算到时候有些牵扯,也不能算是你的责任。”
当初赈灾粮款事情闹得很大,到了抿州已剩很少,负责押送的官员说是沿途遭到灾民哄抢。那时整个京东两路都是乱的,朝廷希望局面早些控制下来,有些事情实在无暇去管。
韶慕静默一瞬,看去窗外:“当初自然不算我的责任,可是如今抿州渐渐安定,这桩事提起来是迟早之事。”
左右是一路从京城而来,便就顺便查一查,到了抿州后,上手事情也方便些。
冯越跟了韶慕这些日子,知道他行事认真,乍去抿州肯定诸多困难,如今未雨绸缪也是对的:“那我下面该如何做?”
“冯越你说,假使真有赈灾粮流出,会去哪里?”韶慕问。
话头一下就到了冯越最开始说的那句,平头百姓接触不到粮款。
“大人我知道了,”冯越蹭的站起,带着木凳差点儿倒去地上,“贩卖米粮的商贾,我这就去查。”
韶慕点下头,外头街上清冷,一场大灾让此处元气大伤,要彻底恢复却不是一日两日。
自然,天灾无法抗拒,可是后面的人祸呢?
他眉目清淡,十多年前,他的家乡同样过一场天灾……
“还有,”韶慕抬头,“京东两路如今还未从去岁的旱灾中恢复,民间人口买卖的情况如何?就说这立县,人牙子手里人员电来路?”
冯越低头想了想,道:“年头不好,卖儿卖女的不少,明面上契书明白的,衙门中会有记载。自然,也会有些偷拐来的,大都是年轻女子。”
韶慕颔,要说如今京东两路如此混乱,无非就是那场旱灾。大乱之后,整个地方萧条下来,一些官员权贵,趁此敛财买地,越猖狂。
可能就是因此,安宜才被拐带略买到这里。毕竟拐了后,总要把人送远了卖。
也说明这底下有条略卖人口的暗路,当真伤天害理。
从茶肆里出来的时候,天空的云彩一层层压厚,也就清晨的时候有过短短的光亮,眼下又变得阴暗。
立县并不属于抿州府管辖,韶慕不会在此久留,得在冷下来之前赶到抿州。
。
知县府。
钟伯把耳房收拾了一遍,打开了门窗透气。
尽管如此打扫,昭昭还是觉得屋里一股霉味儿,漂浮的灰尘让她不停地打喷嚏,一会儿便红了鼻尖儿。
她低头看着身上衣裳,手拽了下肥大的腰身。
钟伯做什么都讲究实用,所以给找来的衣裳也是大而厚重,套在身上简直能够再装下一个她。怎么看,这衣裳都像昨日抓着她的婆子身上那件。
“你先将就住着,”钟伯收拾完,靠着门坐在凳子上休息,“晚上点个炭盆,也不会太冷。”
昭昭感激的点头,面前的阿伯是真的心善:“我其实叫昭昭。”
人家真心相待,她也不好再隐瞒,况且那个牡丹的名字,是真的不喜欢。
钟伯听了,笑笑道:“姑娘家在外,谨慎些是好的。昭昭,这个名字好听。”
“钟伯,抿州是个什么地方?”昭昭问,拖了方小凳子坐去钟伯身旁。
“往东走,抿州府可是一处了不得的地方,人杰地灵。”钟伯道,这些也是他从韶慕那里听来的。
受灾前的抿州可算是相当富庶,京东两路的中心位置,东南西北四通八达。
昭昭认真听着,眼神清亮:“那样大的地方,应当会有了不得郎中名医罢?”
“那是自然,”钟伯应着,“抿州的吴家,就是杏林世家。”
昭昭低头思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来回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