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忠实地将里头人物的举动投射到半透明的窗户上,萧玄策此刻像是在屋子里伏案疾书。
裴玉心底泛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念头,他悄无声息地往旁边的树上一蹿,正要往那窗框上砸石头呢,耳畔忽然传来了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让他本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同时下意识地借着黑压压的树影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须臾,一抹纤瘦灵动的身影从西院走过来,却在即将踏入院门时停下来,踯躅地望向前头。
裴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片刻,不觉微微挑眉。
来的这位不是宣和公主又是谁?
宣和公主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狐皮大氅,从脖子到脚踝笼罩得严严实实,姣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楚楚动人,只是眉目间露出犹豫之色,像是在犹豫什么。
在她身后,还有个清秀的小丫头正在对着她鼓劲道:“殿下,如今成败在此一举,您可千万不能临阵退缩啊!”
见她裹足不前,她身后的小丫鬟又推了推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好公主诶,如今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您还犹豫什么?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日后你再被指去异邦小国和亲可如何是好?”
宣和公主顿了顿,垂眸看着身边的丫鬟:“侍书,我这可算得是恩将仇报了吧?萧将军救了我,我却要这般算计他。我是知道他已经有心上人的,却还……让人给他送了那碗参汤。”
参汤?
参汤怎么了?
裴玉听得蹙眉,也不知这主仆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便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提到参汤,那侍书却催得更加着急了:“公主,您细想想,自娘娘殁了后,这阖宫的人谁还把您当回事儿?先帝看重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也不肯再见您,先头那位更是一言不合便要将您送去和亲。如今上位的这位,不是奴婢说,贵妃娘娘在位时待他可算不得亲和。而今他待您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说到这里,侍书眼底也含着泪:“奴婢不怕说句诛心之言,您同今上并非一母同胞,兄妹之情更是有限。饶是不再将您送去和亲,随随便便为您指一门婚事将您嫁出去,日后您的日子可怎么好过啊?倒不如抓紧眼前的机会搏一搏,奴婢看萧将军人品贵重,如今也很得陛下看重,日后前程远大着呢!您今夜若能成事,未来也就有了着落了。”
“好了,你别再说了。”宣和公主也被她说得眼圈泛红,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还是哀恸于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倒是蹲在树上的裴玉隐约听明白了,他这位妹妹如今处境艰难,生怕自己日后会被草草指婚,干脆先下手为强,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生米煮成熟饭,届时无论是为了皇家颜面还是其他,想来这门婚事萧玄策都推拖不得了。
裴玉倒也不恼,只是摩挲着下颌想,他看男人的眼光倒是一绝,如果没记错的话,萧玄策身边的女子似乎是从小就没有断绝过。
他还记得以前在山上时,附近的村姑都爱借着上山捡柴火或者挖野菜的理由转悠到他们屋子附近,然后以手帕被风吹到了池塘里或者上山崴了脚的借口找师兄搭讪。
萧玄策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别人一软话求他他就热情地去帮那些姑娘们解决困难了,直到裴玉找人散布消息说萧玄策已经同别人订婚,那些姑娘们才渐渐来得少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对女性的吸引力倒是一直不曾减少。
侍书见宣和公主始终举棋不定,又道:“殿下,想必萧将军已经将那参汤用过了,那汤中药性极烈,您若此刻不去,耽误了时辰,怕是于将军身体也无益啊!”
听到这话,宣和公主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紧下唇将肩头的大氅退下递给身侧的侍女,只穿着件单薄纱裙便抱着手臂往院子里去了。
倒是裴玉听得秀眉紧蹙,方才听着只觉得有趣,怎么这宣和公主还敢在萧玄策的汤饭里下药?听上去,还是药性激烈的合欢药?
也不知这主仆二人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见宣和公主轻轻扣响了萧玄策房门,裴玉哪里还忍得住,他面无表情地跳下树,一掌拍晕了院门口的侍书,正要走进去,就听到前头传来了开门声。
他来不及多加考虑,加快步子就往前走去。
萧玄策才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后衣衫轻薄的美貌少女,以及一脸不高兴从后头走过来的裴玉。
电光火石之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但却定定地站在门口,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来:“公主,师弟,你们这是?”
宣和公主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哪里还注意得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直到萧玄策开口询问,她才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身后俊美无俦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本能地双手抱胸,试图遮掩住白皙丰腴的胸前,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皇、皇兄,你、你怎会在此处?”
裴玉微笑着上前,将手里厚重的大氅顺手披在她的肩头:“方才在门口见你衣服掉了也没察觉,顺手便给你捡回来了。夜里天凉风大,你穿的这样少,若是伤寒了倒是不好,皇妹你说呢?”
宣和公主的俏脸此刻已经红成一团,难堪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抱歉,我……”
裴玉回头扫了萧玄策一眼,抬手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拢了拢,顺手扯着他的衣襟拉低青年上半身,当着宣和公主的面直接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