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走心頭血,他必死無疑。
可容荒非但不殺,還將他損失的大半修為全數歸還,甚至把他殘軀之中的鬼息全部拔除,如今這幅身軀餘留下只有一些病痛的後遺症,雖說會比尋常人孱弱病重些,但已是大好。
唯一的問題只剩那破碎的神魂,不過沈越山覺得可以忍耐。
「不知道。」
容荒笑了一笑,目光沉沉望著沈越山,語氣低沉威脅道:「不過什麼埋骨之地,若再說第3回,我就把修真界夷為平地。」
沈越山「嗯」了一聲,敷衍道:「少發點脾氣。」
像在哄不懂事的小孩。
容荒:「……」
他笑意斂起,又板起了一張臉。
二人並肩跨過開啟的水鏡出路,桃林在身後如水波蕩漾幾番,便隱褪了其形,消失在後,長長冰藍的甬道呈現在眼前。
洞天鏡花水月存在數千年,是鍾離寂與當初早已飛升的幾位仙師聯手造出,否則也不能困住如此多兇猛的魔族異獸。
這條暗陣出路,沈越山當年廢了好大力氣才悄無聲息融入水鏡。
洞天鏡花水月所有出路都被堵死,唯有暗陣存在。
而暗陣出路早已被鍾離寂發現,卻並未被摧毀或是堵住,只是多加幾層與天道結界一模一樣的封印。
顯而易見。
鍾離寂想引他發現容荒的身份,且自行出水鏡,他想將容荒困死在這洞天鏡花水月。
卻不曾想過他會帶容荒出來。
沈越山神情淡漠,抬指輕劃將封在前路的結界封印打碎,拉著與容荒越過粉碎的封印,容荒側目看了眼沈越山,無聲笑了笑。
二人在甬道之中行走。
就在這時。
甬道內刮來一陣寒風,似夾雜冷冽冰雪之意,以及沉悶怒火從頭頂壓下,最前方出現一抹冷白色的身影,星辰虛影環繞在他周身若隱若現。
沈越山眼眸深處醞釀出寒霜,原先稍顯溫和的面色變得漠然,上前一步擋在容荒身前,直面鍾離寂帶來的威壓。
「你既知曉了他的身份,為何還要帶他出來。」
鍾離寂肅聲道:「他是混沌之中誕生的惡鬼,豈能容與塵世,難道你連天下蒼生也不顧了?」
沈越山冷冷道:「玉黎仙尊若想除惡鬼,大可自己動手。」
鍾離寂眼中划過不可置信:「你要護著他?」
他本以為,沈越山在得知身邊之人便是惡鬼沉淵後,會親手解決這個能為修真界帶來禍患的大害,不曾想沈越山竟會將惡鬼沉淵護在身後。
鍾離寂視線落到沈越山唇上,因容荒如野獸般的啃咬,沈越山唇瓣微腫發紅,唇瓣破皮處已經結了一層淡淡紅痂,身上還披了件不合身寬大的玄色外衣,銀白內襯衣襟似有被抓爛。
鍾離寂眼底一沉,又看向容荒。
不知是忘記還是有意為之,容荒在察覺到鍾離寂投來的視線時,下巴抬了抬,他那張臉本就俊美異常,嘴巴上被咬過出血的痕跡更加明顯。
頓時鐘離寂捏緊了手,轉向沈越山,一張冰冷的臉上情緒難辨道:「你修的是太上忘情,怎能與惡鬼糾纏不休。」
沈越山認為鍾離寂可能誤會了什麼,不過他無心解釋,喚出行露橫握在手,劍意剎那間充斥在狹小甬道與鍾離寂的威壓抗衡。
薄薄的劍身映出他冷淡的眉眼,沈越山抬眸望向鍾離寂,語調平平道:「看來玉黎仙尊不肯放我們離去,既如此,請賜教。」
如珠玉般低沉好聽的聲線在甬道輕輕散開,氣氛一時冷凝。
鍾離寂注視著沈越山,心底生根瘋長的執念在看到二人唇上的痕跡後,愈發瘋狂向外延展,眸底隱約閃過一道入魔前的徵兆紅光。
不斷催使他,殺了惡鬼沉淵,困住沈越山。
殺了圍繞在沈越山身邊的所有人,讓他回到饒月峰,就像以前一樣,只同他一起修行。
鍾離寂神色還是那般威嚴,抬手間掌中化出一柄黑白長劍,周身環繞星辰虛影如張大網遍布長長甬道之中,眼神一狠殺機凜冽。
察覺到四面八方裹來的殺意,沈越山不假思索握住行露,反手抵去。
劍意相撞迸發出狂風獵獵。
雖說修為已恢復大半,可他如今的身軀已經是副病體,神魂還是那樣的碎裂殘破遍布鬼息,要與鍾離寂這樣的當世大能動手,還是過於勉強。
不過瞬息之間,沈越山勉力抵住鍾離寂帶來的沉重壓力,卻還是受到重創,唇邊溢出一絲血跡。
一道身姿高大頎長的紅色身影攔在了沈越山面前,容荒面上毫無笑意,一雙長眸里滿是凶戾盡顯,雙手凌空一撕,直接將雙方碰撞的劍意撕開化解為一陣輕風。
他轉身看向沈越山,語氣兇狠:「身子還沒恢復就躲著,我來打,你還怕我被他打死?」
沈越山難得被呵斥一回,一時間怔住,愣愣望著容荒。
同樣的鐘離寂也幡然警醒,意識到念想不對,似有心魔紮根的傾向,他怔然抬眸看到沈越山嘴邊溢出的血跡,和手中不知何時早已捏緊化作長劍的逐亘。
一時心亂如麻,想上前查看沈越山現狀,可修行多年牢守的無情道讓他釘在原地,寸步未動。
回過神來,沈越山不知該解釋,便低聲道了句:「別擔心。」
雖然已知曉容荒的來歷身份,可二人之間相處幾個月義父子關係卻是實打實的。他微微張唇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