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狼崽子脾性凶戾,沈越山不在乎也不指望能養熟,可待他日後撐不住了,神魂碎裂埋骨深山,小狼崽子會吃大虧的,所以得訓一訓。
容荒不做聲,目光從手中米餅落到桌面的雞湯,最後深深看了眼沈越山,低下頭掩去了充滿戾氣危險的神色。
「別走神。」沈越山眯了眯眼眸,用調羹敲了敲碗邊發出清脆聲音,聲線變冷:「聽明白了嗎?」
他修長的指間拿著調羹,寬袖滑落,腕骨所系紅繩垂落銀鈴輕晃,彎曲的指節上尚還留有未完全癒合的咬痕,虎口處亦是。
視線掃到那抹顏色,容荒呼吸微沉,想敲斷沈越山骨頭的念頭更深了,他眸底戾氣一晃而過,抬頭後臉上卻揚起虛偽笑容,應聲道:「明白了,多謝義父教誨。」
沈越山低低嗯了聲,緩聲道:「吃吧。」
之後飯桌上二人都沒有在開口說過一句話,兩個人安安靜靜把桌上的飯菜全部吃得一乾二淨。
這兩道飯菜的味道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難以下咽,正如沈越山所說,是懲戒之物。
那湯喝到最後,讓容荒的臉色都變得沉冷可怕,氣壓低得嚇人,他也徹底記住了——
以後絕對不能讓沈越山再進廚房,最好離那口鍋要多遠有多遠。
往雞湯放靈藥,靈米里撒茶葉,又咸又苦難以下咽,虧他想得出來!
第8章他還是個孩子
走出後廚,外面早已夜幕星河。
竹苑檐頂極高,屋檐下每隔兩尺便掛著一根約莫十尺長的金絲,金絲末端所懸一個拳頭大小的玉珠,長長迴廊一排望去,玉珠各自散發著青白光暈,將走道照得宛若白日明亮。
一大一小走在鋪滿玉珠靈光的廊道上。
沉寂許久,靜默之中忽然響起了沈越山的清冷聲線,低聲道:「聽說靜陽城有家鋪子的布匹品相不錯,過兩日帶你去裁幾件冬衣,不然過些日子去天府大會,怕你熬不住,庚辰仙宗那邊氣候還要更冷些。」
說著他低眸看向容荒,道:「以你的年紀也該入道了,待你徹底養好些,我便教你心法。」
尋常宗門裡,根骨好的弟子從會走路就開始修行,根骨稍差些的從三歲開始,容荒骨相約莫四五歲,在修真界已經算入道甚晚。
「好啊。」容荒坦然應道:「我等義父教我。」
他視線輕輕從沈越山刮過——如果兩個月後,你還活著的話。
*
靜陽城是海谷方圓九百里最大的一座城池,位於主峰旁,有許多無念宗弟子往來閒逛,也有其他宗門散修到此游過。
除了喜歡靜陽城友好氛圍的仙修會在此地長住,其餘在城中生活的則多半是普通百姓。
沈越山所居山脈偏遠,御劍至靜陽城需要半個時辰,他如今不方便動靈力,召不出本命靈器自然也就無法御劍。
世上並非只有御劍一種辦法,沈越山讓周江南去後山帶回一根有三指粗細,及人腰高的竹子。他坐在長廊檐下,用匕細細在竹身刻下一道符咒。
周江南也不知道沈長老是怎麼辦到的,他只是聽沈長老的話去後山砍下竹子拿回來。
他見沈長老在那根竹子上刀鋒凌厲的削了幾下,鬆開手後,那根竹子竟散發出淡淡靈光,沒有任何人驅使便漂浮在半空。
「這……這……」
周江南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結巴得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它會飛啊!」
沈越山淡淡解釋:「是聚靈陣和指路符。」
周江南驚詫道:「這兩種不同的修行方式,居然能融在一起?」
「一點小伎倆,想學的話等我回來教你們。」
沈越山縱身飄然坐到竹身上,朝容荒伸了伸手,腕骨繫著的一抹猩紅細繩冒出捆到容荒腰間,輕輕一拉就把人拽了過來。
容荒本以為會被沈越山抱住,可誰知繩子縮到一半不動了,轉而在他身上多繞了兩圈。
頭頂響起沈越山淡然嗓音:「這是你要學的第二課,御劍,今日我帶你先熟悉一會兒,且放心,這根繩子雖細了些但牢固,不會讓你從空中掉下去的。」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不會讓他掉下去?
容荒想了想他現在幼兒的年紀和稚嫩的樣貌,在想想前兩天那頓折磨人的飯,頓時心生不妙。
他仰過頭想看一眼沈越山,卻只能看到在風中飛揚的銀白衣擺,靈動得宛若一群飛舞的蝴蝶。
周江南不忍心勸道:「沈長老他還是個孩子。」
修真界哪有四歲學御劍的孩子,起碼得到六歲吧,四歲的孩子連劍都拿不穩,怎麼御劍?
「我自有考量。」沈越山心裡有數,另一隻手的指尖點了點引路燈,令道:「走。」
引路燈牽引長竹,凌空飛起朝靜陽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隨著竹子的行跡,周江南甚至能看到竹子末端吊起的小孩搖搖晃晃跟著起飛,板著的臉臭得難看。
「沈長老,這樣會不會太苛刻了!」
周江南呼喚:「他才四歲——」
可惜沈長老早已行遠,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
海谷九百里稻田璀璨,天如碧洗,空氣當中隱隱蘊藏靈韻稻香,令人嗅之心曠神怡。
至靜陽城半個時辰的路程,在沈越山改良融合的咒法上縮短了近一刻鐘,落地後他將竹子拿在掌心,紅線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