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帮着贺之昭把箱子关起来,一边观察对方是否因此有所不满。
未想贺之昭也看着他,温和地回答:“其实也不是日记本。”
箱子被重新打开,贺之昭从防水袋里取出本子,递过去,示意可以看。
许添谊没立刻接下来,下了决心说:“你不方便的话就收起来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动也不会看的。”
“这是我治疗用的记事本。”贺之昭却坦白了,“当时咨询师建议我写下来,有助于改善我的述情障碍。”
述情障碍。
冷不防听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语,许添谊愣了愣:“什么意思?”
贺之昭分析自己现在可能有点紧张和焦躁。他解释:“意思是,我经常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变化,也无法顺利地表达分析出自己的情绪。”
许添谊很慢翻开本子,看到很多歪歪扭扭的中文字。
每一页基本都由几小段话组成,像日记形式,但不是每天都记录。一开始的语言总是干巴巴的,像报菜名,而后组织得越来越好和生动。
他看到了不断重复的人名,和夹杂其中的“河豚”代号。
生活枯燥,贺之昭像用一针一线缓慢编织出了人生旅程,和关于河豚的点滴感受。
许添谊向后翻阅。其中有一页的纸被压得很平,显然被经常查看。上面写:
“离开河豚以后,生活逐渐变得黑白,失去了色彩。”
看日期,要足足追溯回五年前。
还有太多、太满的情绪,是重逢之后的快乐、疑惑、悲伤,以及,最终的幸福。
许添谊又想起当时自己再听到贺之昭的消息,他刚分手,状态很差,觉得站到了人生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也一念闪过,怀疑如果生活像海洋让他沉重得溺毙,死亡是否就成为很轻盈的事情。
然而紧接着,“贺之昭竟然没死”的念头占满了神智,年少的彷徨和悲伤又翻涌上来,撞得他茫然失措,也无暇顾及丧气的念头,甚至满心想要复仇。
重逢那日,机场人山人海站满粉丝,贺之昭走过来的时候绊了一跤,喊他是小谊,说:“当时你说,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以踹你两脚,或者在机场把你摔在地上。”
也说,“但是我还是不想那么做,所以还是抱一下吧。”
所以,他恨他竟然还记得他,也满意他还记得他。
现在许添谊终于彻底明白那意味什么。
那后面所有的友善和照顾意味什么。
还有那句“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幸福。”究竟有怎样的重量。
贺之昭是他梦中的初恋,他也是贺之昭日复一日往复的想念。
贺之昭盘腿坐着,希望透过观察得知许添谊对此事作何看法,可是看不出来,只知道小谊看得很慢很仔细,像班主任查作业。
虽然已经在一起了,贺之昭不确定扣分制是否彻底消亡,便说:“但现在经过几年的心理咨询,我的症状已经快好了,现在只是有些……”
忘记迟钝怎么说,只能形容:“感觉慢慢的。和正常人差得不多。”
许添谊垂着头反驳:“你本来也是正常人!”
贺之昭认可:“重新见到你以后好很多。现在我们谈恋爱了,以后应该会更好。”
良久,许添谊终于放下本子,声音很闷地说:“这河豚不会是我吧。”
“是的。”贺之昭礼貌肯定,挽救道,“我可以都改成小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