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之地,雄踞交广,和辑百越,扼塞两江,水6交通便利,乃是天南有数的大城,因紧临邕江又称邕州,宋室南渡以后,邕州的战略地位再次提升,并多次对城墙扩建、维修,使邕州城池成为广南西路各州城中最坚固的城池之一。
而且邕州西部、南部、东南部均依邕江而建,以邕江作为天然屏障,若想攻城,只能攻西北角又或者是北城,所以端的易守难攻。
朱元璋开创大明朝后,明廷先后在缅甸和安南设计了宣慰司,邕州因连接安南,是以又改名为宣化县,由于沟通南北,城区范围也相应扩大,向西郊、南郊展。
城墙的修建采用“砖包土”形式,使城墙更为坚固,周围几座城门分别为:小东门、迎恩门、镇江门、仓西门、安塞门、南门。
崇祯朝以后,因为中原流寇从生,为防南方土司作乱,广西布政司又将南宁城墙加高了三尺,并重新加固了城墙,新建的城墙高达三丈三尺,宽两丈六尺。
瓮城、女墙、壕沟、壕桥、战棚、弩台、白露屋、敌楼、以及木马子、闸板、机桥、炮台等防御工事一应俱全。
清廷恢复广西后,看到南宁交通便利,更兼控遏两广,钳制高雷,遂大力经营,又从江西,湖广迁移了部分人口过来,所以人气也是慢慢恢复。
人多了,买卖也就多了,天尚蒙蒙亮,便是有许多在邕江上讨生活的苦哈哈来到江边,等待着往来运货的船只靠岸,想要挣上三瓜两枣的,也好补贴家用。
那些做买卖的货郎和摊贩看到邕江渡口那边人声鼎沸,也是蜂拥而至,卖零碎杂物的,卖早点的不一而足。
伍大便是这群摊贩中的一个,不过他不是卖早点的,而是这一带有名的剃头挑子。
所谓身体肤,受之父母,在满洲入关之前,华夏并无剃头这一行业,剃头则意味着不孝。
剃头匠的出现,是随着满洲政权迫使中原汉人剃头的政策应运而生的。清廷强令汉人按满人习俗剃头梳辫,曾下令在清廷统治范围内和州府前搭建席棚,勒令过往行人入内剃头,违者斩,这便是所谓的“留头不留,留不留头”。
只不过中原地面广阔,仅在州府城门处设棚仍不能及时让汉人剃去头,满洲政权又批准军中伙夫请领牌照,在各处街巷建棚或担挑子串户剃头。
吴三桂反复后,南宁被周军占领,此时距离明朝覆灭不过才二十年,是以不少百姓又重新蓄起了头。
可是现在大清又打回来了,是以这留头不留,留不留头的规矩肯定要重新立起来。
伍大本是南宁巡防营的伙夫,就凭他每月一两半的军饷,哪里能养活这一家老小,为了多赚点银子补贴家用,他老婆潘氏可是求了巡防营千总王门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将这差使弄到手。
这几日高州那边,大清军连战连捷,“救出”了不少百姓,有很多人就是走邕江被遣送到南宁,所以一大早王门庆就上门通知,让伍大赶紧去码头,好多挣几个钱。
千总大人的照顾之情,伍大是感恩戴德,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婆娘去买些酒肉,好生招待下王大人,自个儿挑着担子就出了城。
王千总说的果然不错,这会码头处早就是人山人海,从高州送过来的百姓排了了几队,就这半个时辰的工夫,伍大已经剃了三个高州百姓还有两个本地百姓的头了。
一个头十五个大钱,今天半天起码能剃二十个,也就是三百个大钱,嗯,回头去隔壁王干娘家趁上两包绿豆糕,婆娘可是提了王干娘家的绿豆糕好几次了,咱今天挣了钱,买回去也让婆娘欢喜欢喜。
伍大的手艺很熟练,一边小心地替客人掏着耳朵,一边思量着如何讨好婆娘,丝毫没有让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客人有半点不适。
“客官,耳朵掏完了,是不是给您刮个脸!”
耳朵掏完了,伍大试探性地问了问坐在凳子上的客人,剃头十五个大钱,掏耳朵十个,要是再刮个脸,还得再加十个,也就是说只要这客人答应了,他就能一下子赚三十五个大钱,买绿豆糕的钱差不多就能挣回来了。
“嗯……刮吧!”
坐着的客人是这边码头上力工的工头,接一单生意,他能从手下的力工身上抽一二两银子,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好嘞!客官您请好,小的这刮脸的手艺比掏耳朵还要好,保管你舒坦!”
伍大心中一喜,从挑子一头取下铜盆,倒下热水,从另一头取下毛巾,在热水里拧了两次,给客人敷了敷面,这才取出刮刀在毛巾上蹭了几下,小心翼翼给客人刮了起来。
正刮着,前方官道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有几名身上插着旗帜的传令兵纵着马远远地往城门口撞来,口中似乎还嚷嚷着什么。
飞骑而来的传令兵,直惊的码头处的力工、百姓、摊贩还有巡防营的兵丁人人侧目,一个个抬头朝官道上看去。
伍大也惊住了,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飞骑而来的传令兵。
“快刮,刮不好,咱可不给钱啊!能有什么事,想来是官军高州打胜了,这会是来报捷的。”
那力工头子一脸不爽,这帮泥腿子真是少见多怪,自从简亲王驻节梧州后,南宁这边隔几日就有战报传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说他知道伍大是营兵出身,但他家妹夫可是宣化的县丞,要不然他也接不到这个总包的活,当下忍不住喝骂了一声。
“呃……!”
伍大刚想说话,熟料那飞骑而来的传令兵的嚷嚷声已经传到了码头处,“隆安急递,隆安急递,滇省明贼已经越过果化州,不日兵临隆安,还请府城早援兵,否则隆安不得保也。”
“……!”
原本吵闹的码头顿时如同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直愣愣地望着飞骑入城的传令兵呆,伍大骇的一个哆嗦,竟不小心割破了客人的前额,但那客人好像没感觉似的,呆呆的望着官道上的烟尘,浑然没现额头上渗出的血珠。
“快回城收拾东西!”
突然,人群中也不知哪个高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邕江码头顿时乱做一团,所有人都抛下了手头的物件,了疯一般往城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