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裴砚舟现赵芸脸色微变,“也请侯夫人多上心,尽快找到她以求母子平安。”
赵芸眼瞳微颤,抿着唇点点头不再多言。
裴砚舟命令魏平带人证回去录供词,安排手下侍卫封锁禅房。
日暮西山,吉祥随裴砚舟走出慈济寺,她看着赵芸身形踉跄被丫鬟扶上马车,不屑地撇嘴道。
“在她眼里,未出世的孙子都比女儿重要。要不是沈晴澜快生了,她巴不得儿媳死在外头。”
裴砚舟收回视线往前走:“小祥子,你在禅房有何现?”
“禅房里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姑嫂俩都薅下对方不少头,打得毫无章法,没一个练家子,谁把谁杀了真不好说。不过大人,寺庙里都是香客,凶手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移尸体?”
裴砚舟神秘笑道:“复仇者已落子,胜负将见分晓。”
吉祥看他不慌不忙,好像不急于追查那对姑嫂。
那么她也不急,万一又是沈晴澜演的戏,她可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了。
“大人,我们还去墨绣坊吗?十五晚上,沈菡钰该去看望她母亲了。”
吉祥私心希望沈菡钰还活着,但直觉告诉她常年看望柳氏的人,应该是沈晴澜假扮的。
“回大理寺。”裴砚舟不愿去拆穿一个孤苦无依的母亲,“对柳氏来说,谁看望她不重要,沈菡钰永远活在她记忆里。”
吉祥没想到马车半道拐去了玄冥教道观。
裴砚舟收到侍卫禀报,他们连续几日搜山有了新现。
道观后山有座废弃的采矿场,虽然没找到倭贼遗留的武器,但有不少经书和毒药。
裴砚舟走遍空旷的石洞,一手举着火把察看炼丹炉,一手轻叩四周石壁聆听回声,感觉没什么稀奇之处。
“这里是玄冥教老道的炼丹房,他疲于奔命没来及销毁这些东西,谋财害命罪不可赦,通敌叛国证据尚不足。”
吉祥翻开几本经书看得头大:“道士不是斩妖除魔的吗?什么以魔入道,乱七八糟的。”
她懒得看丢下书卷,摆弄起地上那堆药瓶,数得越多越高兴,“五百两一瓶的绝魂散,都揣我兜里就成土财主了。啊呸,这是害人的东西,我不能做昧良心的缺德事。”
裴砚舟听她碎碎念习以为常,他走到矿穴西北角石壁前,来回叩几下听到空洞回音,与之前的声音都不相同。
他神色微凛:“小祥子,你过来听听对面有什么动静?”
吉祥踢开那堆药瓶跑过去,她和裴砚舟面对面侧耳去听,还真叫她听出些猫腻。
“有风声,还有……”她不太确定,废弃的矿洞里怎会有那种声音。
裴砚舟看出她面有难色:“无妨,你听到什么尽管说出来。”
“嗯,好像是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吉祥自己也觉得不像话,揉了揉耳朵又听一会儿,“欸,好像还有人打呼噜呢。”
裴砚舟诧异:“谁在里面吃饭睡觉?莫非是那些逃跑的道士?”
他摸索四周没找到打开密道的机关,吉祥也没现石壁上有缝隙:“大人,好奇怪呀,难不成他们都会穿墙术,到底是怎么钻过去的?”
天色渐晚,裴砚舟无意多做逗留。他叫侍卫抬走那些经书和丹药,打算稍后让魏平来察看。
侍卫搬走箱子的时候,吉祥眼尖从地上捡起几串瓦灰珠子。许是年久受潮,有些珠子皴裂粉化扑簌掉渣,黏在手心里都吹不散。
“大人,你来看啊。”她认出赵芸戴的佛珠就是这颜色,翻来覆去找珠子上面刻的几个字,和裴砚舟在侯府说的一样。
“贼婆娘人傻钱多,她还吹牛是世间罕见的菩提子,这里一抓一大把,我看值不了几个钱。”
裴砚舟接过她捡起的珠串,手上也沾层灰。他指腹捻着不均匀的细微颗粒,心中震骇,面如寒霜冷下来。
玄冥教,菩提树,佛道同源的秘密原是这般。
赵芸从慈济寺回来像丢了魂,沈晴澜自以为是要替庶姐报仇,几次三番触犯她忌讳。
若不是尘虚老道算过沈晴澜的胎像,说她将为侯府诞下金孙,孰能忍她到今时今日。
儿子不成器,孙子务必要悉心教养,继承宋家爵位对她唯命是从。
去母留子甚是快慰,赵芸料定沈晴澜不会死,那毒妇杀光全家也要独活。但想到遇害的宋明荷,心里仍难免刺痛一阵。
也罢,这个女儿算是养废了,还好长女争气深得皇宠,有皇子傍身富贵无忧。
马车行至侯府正门,丫鬟掀开帘子搬来脚凳,赵芸刚下车和乔睿行打个照面,心下一惊,看他自命风流的作态更觉厌烦。
“乔某拜见侯夫人,今晚唐突拜访是有要事相商……”
话没说完,赵芸直接叫门房将他撵走,如同多年前他落魄之时。
乔睿行被气笑了:“侯夫人莫要后悔,我来是看在明烨的份上……”
“竖子放肆!”赵芸扭头就给他一巴掌,鄙夷怒斥,“还不滚开!”
乔睿行摸了摸被打肿的侧脸,舌尖抵住流血的嘴角笑着点头,阴冷瞪她一眼拂袖离去。
“混账东西,竟敢觊觎明烨死性不改。”赵芸本就怨气难平,哪有闲心应付卑贱蝼蚁,她步履沉重迈进侯府,迎面撞上大呼小叫的管事。
“侯夫人,世子夫人回来了,她、她在……”
“那毒妇在何处?快去将她拿下!”赵芸暴怒推开管事,恨不能立刻将她剖腹取子。
侯府仆役簇拥赵芸赶往后院,见那细雨飘零菩提树下,沈晴澜浴血而立形如鬼魅。
她听到众人脚步声,颈骨喀嚓着拧过头,翘起生啖血肉般的红唇,诡异地仰天大笑直至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