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挤得寸步难行。
吉祥瞪着黑压压的后脑勺,急得火燎火燎,生怕看不成热闹。
“小祥子……”
讨厌,谁这么烦人?
吉祥不搭理往城西张望,她听到囚车沉重的轱辘声,偏偏看不清杀人犯。
“小祥子,城楼上看得可清楚了,你想去吗?”
吉祥怔住,回头瞧见裴砚舟掀开帘幔,坐车里朝她和善微笑。
那笑容阴险诡异,一看就没安好心。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有名字的……”
“不去算了。”裴砚舟不给她抗议的机会,从容下车走向重兵把守的城楼。
魏平那狗腿子紧追而去,他们一前一后拾阶而上,登高望远尽收眼底。
站那上面,肯定能看清武状元是圆是扁。
吉祥揪了揪耳朵,他方才叫她都不去,自己跟去多没面子。不过来都来了,没凑上热闹岂不是更亏!
“接好了。”她把大白菜丢给车夫,撒开腿直奔城楼,却被守城士卒的红缨枪拦下来。
“城楼重地,闲杂人等回避。”
嘿,这帮小犊子连祖师爷都不认,她看门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多说无益,吉祥仰头朝那道清隽背影挥手,谄媚高呼:“大人,小祥子来啦!”
裴砚舟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脸轻颔,士卒们恭敬收回红缨枪。
吉祥前一刻还愤懑难平,转眼就狐假虎威了:“看到没,我可不是闲人,大理寺都靠我罩着的……”
“砸死他,砸死他……”
城楼下群情激愤,满天烂菜叶鞋垫子飞来飞去,像着火的炮仗砸向囚车。
吉祥听到震天动地的怒吼,霎时心如擂鼓,脚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她恍惚看到自己身着素纱白裙,五花大绑被架在赤焰火堆上,周围数不清的人群侧目怒视,嘴里叫嚣着“烧死妖女”。
吉祥怔忡甩头:“我这身子也太弱了,动不动就晕,都怪裴无常霸占了本座的灵珠。”
她跑上城楼月台,裴砚舟与同僚行过揖拜礼,互相恭让落座。
看两人穿戴官阶差不多,但与年轻俊俏的大理寺卿相比,花白胡子大肚腩老头明显差着辈分。
魏平抱拳尊称他“尚书大人”,吉祥想起裴砚舟夜半无人私语时的“老酸菜”,应该就是这位刑部尚书了。
罗志远笑起来像蛤蟆:“老夫听闻廷尉大人遇刺彻夜难安,今日见您容光焕不胜欣喜啊。”
裴砚舟不领情,当众奚落:“罗大人若早将此案移交大理寺,本官抓住真凶何来性命之忧?”
罗志远耷拉的眼角精光锐现:“真凶是武状元钟朔,罪证确凿!”
翻案是不可能翻案了。
户部侍郎的儿媳在家中被杀,凶手灭绝人性,皇帝震怒,全京城都盯着他们刑部破案,轮不到大理寺指手画脚。
不就是官运比他好么,小狐狸尾巴都翘上天了。
罗志远不服那黄毛小儿,但也不至于闹僵反目,捋着胡子放缓语气,“廷尉大人还年轻,求胜心切未必是好事,当心弓满易折,来日路还长呢。”
裴砚舟讥讽笑道:“罗大人苦口良言,赋闲老朽或许能体会。本官夜以继昼审查案件,朝夕不倦,从未推至来日。”
话音刚落,吉祥眼看那老头胡子飞起,喉咙里像破旧风箱呼哧呼哧,气得差点咽气了。
“那好,廷尉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亲眼看看民心所向。”罗志远拂袖而去,嘴里嘀咕小狐狸爱出风头,仗着圣上宠信气焰嚣张,想升官都想疯了。
吉祥总算明白“老酸菜”的来历了,他嫉妒裴砚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