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喚她的是她,她該畢恭畢敬的是她,該說心事的是她,該聽話的對象也是她,在任塞卡那裡,維吉尼亞簡直越俎代庖到了一個可恥的地步。
反正她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是吵吵嚷嚷、互相嫌棄比較自在。
然而即使任塞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但是在從維吉尼亞嘴裡知道自家的小孩子已經出海抵達人類世界的時候,任塞瞬間就捏爆了酒杯,身上戾氣爆發,盡數朝著維吉尼亞襲去。
當場打了起來。
任塞當真怒火中燒,下手不分輕重;維吉尼亞雖然沒有主動攻擊,也沒有絲毫服軟認錯的意思,能躲則躲,不能躲就反擊,那一臉漠然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要不是亞伯王這個老好人在旁邊一直拉架一直勸,維吉尼亞這個住所想必是直接就被拆掉了。
這樣的合作狀況,能不能同氣連枝、一致對外,實在讓人沒有把握。
而海底局勢緊繃的同時,莉莉安也確實如維吉尼亞所言,在絲毫沒有通知自家師父的情況下,出海了。
那場異樣的風暴還沒有來臨,公主和王子的初遇還沒有開始,但是日子也不遠了,他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比如,散布一些謠言,像是「人魚心臟包治百病、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之類的。反正對於某些安居於室的、著重於人類本身的人來說,除卻人類之外的另外一個種族,就是笑談。可是對於那些經歷過狂風暴雨的海盜或者冒險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完美又有的傳說。
原先,這只是虛無縹緲的幾句笑話,但是隨著傳言的逐漸擴散,大家逐漸津津樂道了起來。更有了一些確實的傳聞,有人說,他們確實看到了人魚,並且差一點就逮捕到他們了;有人說,他們小鎮上有個人本來就要死去了,可是來了一個巫醫,卻因為人魚之心重活了起來,並且看起來年輕了十幾歲。
傳遞這些消息的人,不是目睹了現場,就是這些奇蹟的村里人,說起來那是一個情真意切、激動熱情,眼底興奮得發亮。傳言久了,也就成了傳說,久而久之,也就有人信了。
三人成虎。
寬闊的街道拐角處,有一個隱藏的人影,見此情形微微一笑,隨即轉身淹沒在人群中,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這只是預熱環節,流言只是基礎。
另一邊,跨過一個遙遠深沉的海域,一個深邃的山洞,暗沉沉的,隔絕了所有光亮,就連水的波紋都是陰森森的。
光滑濕潤的岩石上,忽然搭上了一隻慘白的手。死寂的環境伴隨著嘩啦的水聲,一抹陰沉沉的暗影落在了這許久沒有訪客的地面上。
赤足,衣裙上濕漉漉地滴著水,長發緊貼在身上,那雙湛藍的眸子卻冷冷沉沉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接連幾下破水而出的聲音,這人身邊多了幾抹拉長的黑影。身旁有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盞精美優雅的宮燈,火光影影綽綽,山洞之中卻顯得明亮,一眼足以看清周遭環境。
有了光,遍地滿山的金銀財寶,頓時就反射出了璀璨的光滑。金幣、皇冠、權杖,應有盡有,若是得到了這些財寶,徵集軍隊,征討天下,都不是什麽難事。
而在場的所有人,在輕微地挑眉之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同時放到了居於山洞正中央、那一處巨大的石棺中去。
上面蒙了一層厚重又稍顯潮濕的灰,一個專屬的、相當於詛咒的不詳符號深深刻在上面。他們幾個人穩穩地將其包圍其中,隨手掃開蛛絲、煙塵,露出它最原本的樣子。
「詛咒,完美。」舉著燈的男子微微勾唇,絲毫不畏懼其中的惡毒徵兆,反倒透露出興致,讓人心中發冷。
石棺看起來頗有分量,而他們幾個絲毫沒有客氣。其中一個看起來個子嬌小的女孩子,擼起袖子,本來想把蓋子掀開,但是實在是有點重,頓時脾氣也上來了。腳上用了幾分真力,一下子將其踹開,轟的一聲,石棺蓋子飛出砸到了地面上,出現了細細的裂紋。
而居於其中的,滿噹噹的金幣閃著金光,倒映在眼中似乎是燦爛的陽光,惹人心生希冀和嚮往,可以輕易挑起人心中最清晰的貪婪。
每一枚金幣上面,全都篆刻著一模一樣的骷髏頭,也徵兆著其中的不詳和罪惡。而這些,和曾經莉莉安從伊莉莎白那裡拿到的、並給仿冒偽造的那一枚海盜金幣,一模一樣。
她當時,把伊莉莎白的金幣拿給了威爾·特納。那當然是真正的金幣,但是莉莉安也留了一個心眼,動了一點小手段——定位。而現在,那群肆虐的海盜還沒來,這箱緊閉原封不動,他們率先找到了這個地方。
象徵著財富,任何人看了都會動心的寶藏;也象徵著軍隊,所向披靡的亡靈軍隊。把這兩項掌握在手裡,想要支配和利用人類王國的野心,不要太簡單了。
「我們把這些詛咒金幣抗走就好了吧,其他的都是廢物,還晃眼。」
「這就是莉莉安所說的金子,人類世界的金錢,據說很重要,也很有用。」
「我們沒在人類世界生活過,我們也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反正,全都帶走吧,一個子兒都不留下。」
「也對,都帶走就沒錯了。」
這一群人,就用這種隨意的、輕鬆的、漫不經心的語氣,把整個山洞裡面某個知名海盜積攢了一輩子的財富寶藏,像是收拾什麽不起眼的小垃圾一樣,一抬手,全部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