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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分崩（第2页）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妈妈看向了被这气氛快弄得喘不过气的虞筱阳，“阳阳想不想去学艺术？既然学校现在也没法让你返校上课，你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去学习，总之对于学习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一下可把虞筱阳给问懵了，自己还从未想过要去学习艺术，假如说去集训营学习艺术，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回家住，就跟……分开了？

“为啥啊，妈？”他感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你们不是给我请了辅导老师？我刚提起兴趣你就又……”

“哎，阳阳你不懂，你可别倔，听姑姑跟你讲。”虞梦茹突然打断他的话，凑到两人面前，“你妈的意思是啊，说不好听点，如果学艺术，以你现在的成绩和基础，文化分再提升一点，能上大学的几率就提高了，要是单走文化分嘛，还不一定能考上呢！姑姑知道这虽然不好听，但是一字一句可都是事实啊！”

“我听说考大学可难了，但是姥姥你放心，我肯定能上清华北大的！”旭旭看不清气氛，扯着喉咙在庞旑秀面前卖乖。

“可是我不喜欢学艺术啊！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关于艺术性的学习，我这……画画吗？还是乐器？我对这一点兴趣都没啊！”虞筱阳已经不能冷静的思考了，对于庞旑秀定制的“家规”，也要忘得一干二净了，“别人学艺术，是因为热爱啊！而我学艺术是因为什么？只是为了上个所谓的大学吗……”

“阳阳别急，妈就是提个建议，不要激动。”虞筱阳母亲赶紧给他斟了一杯酒，没倒好，还洒出来了一点。

“不喜欢那就现在开始接触嘛，那么多走艺术的学生，不见得一个个刚开始都喜欢，慢慢熟悉熟悉就是会喜欢上的！”虞梦茹说的眉飞色舞，伸着手指着虞筱阳的鼻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不就是想让你能有个好的前途吗？要是你的人生输在了这里，你这一辈子就全完了！还没跟你商量你就急，你这孩子果然没有管教，都是从土野地里学来的臭毛病！”

好啊，你说得对啊，可我听不得，我不想面对现实。

“……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比别人差吗？好，可以！我承认，我没有教养，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我想做的，什么是我不愿意去做的，哪些是我热爱的，谁对我更重要。”

虞筱阳就快要爆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大概是一直以来积攒起来的情绪快要把他逼疯了。

“我是从土野地里爬出来的，可是我能靠双手养活自己，你问问他能吗？二十四小时活在温室里的寄生虫，像树叶子一样一碰就碎！你说我没有理想，但是我知道怎么生活是让我舒服的，我当然不配跟你们平起平坐，还没看到未来就已经为那些不切实际的目标规划了蓝图！谈何为别人着想！”

哗众取宠的小丑。

虞筱阳越说越激动，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说过比这还多，还解气的话了，当然这一切都消失在了庞旑秀的怒斥中。

“虞筱阳！”

庞旑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你看看你都在说什么！又犯病了是吗？大声小气的跟长辈顶嘴就算了！我们什么时候没把你当家人对待了？不仅给你租房子，让你住到离学校近的地方，给你看你梦游的毛病，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前不久还给你请来了好的心理辅导师引导你，那可是一对一的相处，哪一样是我们当家长的没做到的？”

“！！妈！”

时间似乎戛然而止，纸果然是包不住火的，虞筱阳突然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呆滞到位置上，他怔怔的看着母亲疲惫的双眼，那双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手足无措。

虞悦的突然大哭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气氛。

庞旑秀明明知道虞永勋和虞筱阳母亲要利用斯闻的计划，为什么还要……难道真的只是一时口快？

她的话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刺穿了虞筱阳。他机械的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还是，给我看病的……对吗？”大脑如同生锈了一般，支撑他思考的零件失灵了，方才涌到大脑里血液好像被冻结。他没有力气去反驳，他没有勇气去反驳，“我，没……我真的……病。”

餐桌上静悄悄的，庞旑秀皱着眉头望着盘里的带鱼，用筷子把它分成了三块。

虞筱阳母亲愣在了一旁，六神无主，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虞永勋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走出困境——就像十九前一样——他总是很有办法。

虞梦茹和旭旭也哑火了，不知道是被这冰冷生硬的氛围吓到了，还是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看戏。

虞筱阳端起了酒杯，入喉苦涩，他难过的眼圈都红了，却干巴巴带着哭腔的笑了起来。他重重搁下酒杯，酒杯的底座却被他按碎了。

没什么好说的，虞筱阳就要转身离去，虞悦却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角，虞筱阳心里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他今天来，本来不愿意把自己的情绪带到生活里的。

他一直给自己做保证，他让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态度，忍一忍就过去了，即使……知道了不愿面对的真相。

可是他顶不住自己施加给自己的压力，他败了。

“你……吃饭。”

虞悦被他轻轻按了下头，她抬手去摸头顶，想要抓住他的手，虞筱阳却把手收了回来。

虞筱阳拖着脚开了门，母亲想上前拦他，却没有勇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谎言中的谎言，是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

虞筱阳攥着的手因流血而抖，现实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他笨拙的打开门，却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让自己感激、信赖、又失望的继父。

他感谢虞永勋的付出，但他自责，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一次他想在乎自己的感受，他想寻出一条自己的路。

他以为这世上已经出现了可以理解自己的人们了，他们爱自己，他们信任自己，可是同时他们也都在骗自己，他们无视了自己可笑又热切的想法。

“哎？阳阳，怎么站在这里，这么早就要回去啊？”虞永勋已经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气息，“吃饭这么快啊，我才刚到家呢！又瘦了，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虞叔……爸。”他伸手去抓虞永勋的手腕，“让我走吧。”

虞筱阳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想要逃离这里，回到自己的牢笼里去，那里闭塞却安全，没有生活的嘈杂。

“让他走，让他好好想想。”

庞旑秀不改往常的严厉，她知道把这件事说出来会对虞筱阳造成巨大的打击，但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并不是纯属让他失态，她宁可让自己被怨恨一辈子，也不想让一无所知的小孩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