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车轱辘转动出的声响,随着马车的颠簸,温亭晚醒来时只觉被震得难受,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般,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
“习语,我好难受。”她捂着胸口,下意识道。
马车没有停,却有一个小盆被递到了她的面前,温亭晚攀着盆沿疯狂呕吐起来。
待她吐完了,眼底又出现了一杯泛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她想也未想接过来,用了半杯漱口,剩下半杯喝进肚子里才算好受了些。
待神思回转,昏迷前的种种场景悉数涌入脑海,温亭晚怔愣在那里,顿觉脊背寒,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缓缓抬眸,看清眼前的一张笑脸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满目惊恐,捂住小腹,往后缩了缩。
“你”她的声儿都在打颤,“你不是死了吗”
眼前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好看得耀眼,“什么死,我怎么会死呢”
温亭晚记得这个男人,她曾在宫门口见过他一回,因为他过于出众的美貌而对他记忆颇深,她依稀记得此人名为崔桓。
“你是崔桓你是夏国使臣团的人,可”她拽紧了自己的衣衫,“可他们都死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温亭晚咬了咬下唇,万般猜测从她脑海中划过,她以警惕的姿态看向他,“不对,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诈死,又为何要将我绑来”
男人丝毫不理会她的慌乱,慢条斯理地从车厢中间的小桌上端起一盘糕点给她,“你不饿吗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温亭晚并不接,反狠狠瞪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叫呼延卓。”男人不在意地将糕点收回去,自己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呼延卓
呼延
“呼延是夏国的国姓,你是夏国皇室的人”温亭晚杏眸微张,“我与你根本不相熟,你缘何要抓我”
呼延卓只淡淡道“因为你对我有用。”
有用她怎会对他有用呢
她秀眉微颦,思量半晌只想到一种可能,她试探道“你想拿我当人质,威胁大骁吗”
但这种可能太经不起推敲,若只是当人质,为何要选她,她又能有多大的价值。何况夏国使臣团尽数毒身亡,根本没人知道她是被夏国人带走的。
呼延卓不答。
“放我回去,我可是大骁的太子妃”温亭晚强忍住双手的颤抖,试图平心静气道,“你抓了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一旦失踪,官府定会彻查此事,你觉得你能带我逃多久”
“太子妃”呼延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忘了你,想必你那位太子殿下不久之后便会兴高采烈地迎娶一位新的正妃。”
他这一番话,令温亭晚莫名生出几分不安,“你在胡说什么”
呼延卓自顾自靠着车壁闭眼小憩。
温亭晚抬手缓缓掀开车帘,看见外头被冰雪包围的树林荒地,心下惊了一惊,她竟已离开了京城且据呼延卓所说,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时也不知驶离了京城多远。
“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大夏。”呼延卓虽然闭着眼,却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思,“别想着逃跑,你逃不掉的,更何况你还怀着孩子,能跑多远。”
温亭晚闻言一怔,将探出车窗的手缓缓伸回来,覆上她凸起的小腹,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她,动了一下。
车窗外陌生的风景飞快地后退,温亭晚鼻尖泛酸,从未感到如此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
呼延卓似是睡着了,始终安静得闭着眼,温亭晚缩在一角,默默整理了思绪。
她知道此时她的慌乱与害怕根本毫无用处,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呼延卓似乎并无害她性命的意思。
马车接连在路上驶了两日,呼延卓一直将她困在马车之上,不让她下车,还派了个叫阿兰的小姑娘来伺候她。
温亭晚想使方便的借口都没有用,可除了不能下车之外,她提出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呼延卓都会派人满足她。
若不是知晓自己如今囚徒的处境,她怕是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是被呼延卓请来的贵宾。
直到第四日,车帘忽得被人拉开,呼延卓丢进来一套衣裙和一顶幕篱,冷冷道“穿上,下车。”
温亭晚瞥了一眼那身衣裙,便见阿兰上车来,“夫人,奴婢伺候您穿衣。”
“我们到哪儿了”温亭晚透过车窗,往四下张望。
“快到平宁府了。”阿兰答,“前头有个茶摊,主子说在那儿歇歇脚。”
平宁府离夏国已不远了
温亭晚佯作淡然地点点头,手却悄悄摸到腰间,握了握上头系着的香囊。
她换上一身质朴的衣裙,披上披风,戴上幕篱,白色的透纱罗垂落,几乎遮蔽了全身。
阿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呼延卓对面的长凳上坐下。隔着若隐若现的纱罗,温亭晚不动声色将周遭的人事物都细细观察了一遍。
“客官,您的茶。”伙计端上茶碗,顺带好奇地打量了温亭晚一眼。
温亭晚见状,似是无意般抬手微微掀帘,露出姣好的半张侧脸来,正欲离开的伙计眸中露出惊艳之色,当场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离开。
“我腹中不适,想去解手。”温亭晚突然道。
呼延卓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去车上。”
她断然拒绝“我不愿去车上,车上会留味道,我已忍了好几日了。”
呼延卓蹙眉似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忍下怒意,努力平心静气道“让阿兰陪你一起去,外头天寒地冻,而且是荒野之间,我怕你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