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晚能明白,虽对她来说,景姝不必和亲是好事,可对太后来说,无论哪位公主嫁去和亲,她心底都舍不得,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从太后殿中出来,温亭晚不免有些怅然,她缓缓将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愁绪万千。
若她腹中也是一个女孩儿,将来能逃过和亲的命运吗
正当温亭晚垂盯着脚下的绣鞋走着的时候,习语望着前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少顷,她凑近压低声儿道“主子,要不要绕路”
温亭晚步子一滞,莫名其妙地抬头,便见不远处的青松树下一人立如修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怔忪了片刻,慌忙收回目光,视若无睹,旋即调转了方向。
习语的声儿虽压得低,但还是随风飘进了高裕的耳里,听见这熟悉的话语,高裕登时苦下脸来。
当初太子殿下厌嫌太子妃,无数次当着太子妃的面绕着走,所谓因果报应,如今竟对调过来,让太子殿下也来尝尝这滋味。
“太子妃娘娘。”他刻意提声道。
温亭晚置若未闻,垂碎着步子走得飞快,还没走上几步,便见高大的阴影覆下,一双靛青的云纹绣靴横空拦在了前头。
她偷偷抬眸,觑了太子一眼,低身施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她连个谎都不愿意撒,就好像她方才逃跑的行为不过是理所当然一样。
景詹压下心中的憋闷,负手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今日日头好,太子妃不如与孤一起在御花园走走。”
走什么走,温亭晚根本不想走,尤其是与太子呆在一块儿。
察觉到她有拒绝的心思,景詹又道,“太子妃若不想走,也可与孤在一旁的亭中坐坐。”
温亭晚微微蹙眉,很不喜被人逼着的感觉。
太子状似给了她选择,但没有一个选择是允许她离开的。
景詹见温亭晚一脸不愿,顿时生了放她走的冲动,但又怕下回没了机会,双腿定在那里愣是不肯挪动一步。
他其实很不愿温亭晚为难。
他以为她总会领他的心意,慢慢原谅他,他便能自然而然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这阵子以来送进鸾和宫的东西,无一不被她退了回来。
他实在太想她,就算只是和她默默待上一小会儿他都能心满意足。
“孤已命人在亭中备了茶水点心。”他继续做着无用的努力。
温亭晚双眉蹙起,显而易见的不耐,“殿下,臣妾方才在皇祖母处用过点心,已是吃不下了,况且,臣妾不喜欢这个亭子。”
她后头这个理由怎么听都很牵强,但却是真的。
虽已放弃了对太子的感情,可想起一些事,鼻尖仍会漫上一股子酸涩。
当年她进宫,虽存着报恩的目的,但也是真心喜欢他,故纵使太子一开始对她冷漠以待,她也没有气馁,做了诸多努力,只是希望太子能分她一份情意。
可暖不化的心就是暖不化。
这个亭子便见证了她无数愚蠢而又可笑的过往。
见温亭晚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瞥向亭外的一棵青松,景詹隐隐意识到什么,他记得他似乎曾狠心地命高裕将藏在其后的温亭晚赶走。
“你若是不喜欢这儿,我们换一个地方”
温亭晚摇摇头,过去的很多事,她知道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不是太子的错,她也不怨太子。
可既然她决定放下了,就是真的放下。
也许此时伤疤还会有丝丝疼痛,可待结痂脱落,面对那些往事她也能变得一笑而过。
“殿下,臣妾如今怀了身孕,容易疲惫,实在没有精力陪您逛御花园,请殿下恕罪。臣妾先行告退。”
她微微一福身,走得没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