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茗湘苑。
代玉用桂花油给大凌氏仔细地梳着髻,花鸟婴纹金玉栉顺着墨一梳到底,再由巧手婉转而上,用贝壳烧蓝扁方固定,喜鹊登梅纹鎏金钗点缀,铜镜里那张俏丽娇脸瞧着平白添了几岁,又变得端庄起来。
何嬷嬷脚步略快地走进了屋子,朝代玉使了个眼色,代玉把手里的另一支步摇交于她手,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夫人,昨晚大都督只在泠雪居待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走了。”何嬷嬷说着话,随后把手里的步摇簪于大凌氏髻上。
听着这话大凌氏也没有多余表情,好似早已料到一般,只轻轻‘嗯’了一声。
何嬷嬷踌躇半晌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药方,苦口婆心道:“这是老奴托人从廊州带回来的生子药方,朝隍里的那些命妇,为生子多从廊州求药。老奴为了打听那大夫所在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夫人,若是您有了孩子,那。。。。。那日子想必也好过些。”
大凌氏脸色冷了下来,语气颇为不耐,“嬷嬷,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你的好心我明白。可是,日后不要再把这些东西拿到我跟前来。若是日后我再瞧见这些东西,你便回朝隍去吧,下去。”
何嬷嬷展开方子,神色颇为焦急,“夫人,老奴这也是为了您好啊!您入府五年膝下无子,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照我说。。。。。。。。”
忽而垂眸瞧见大凌氏的脸色,何嬷嬷不由得心内一紧,还想说些什么,却实在不敢再开口,只得讪讪地收起药方连连应是,随后退了出去。
大凌氏把头上的步摇扯下来扔在了妆奁之上。
整整五年同房次数一只手都能数两个来回,且每次敦伦后次日,她都得到濯樨苑喝下一碗避子汤。
更何况自三年前起,都督根本没有碰过任何院里的人!
自己夫君不让自己生孩子,这等没脸的事,她又怎会宣之于口?
都督嫡母,她的三姑姑,如今只知在屋里立了佛龛日日念经,别说都督的后宅,就连她自己亲儿子的后宅她都管不了的。
家里只有那老祖宗能在都督面前说得上话,都督也会给几分面子,可是她看得出来,老祖宗除了问问都督穿衣吃食如何,其余的也是一字不敢多问。
她若是想法子躲过避子汤有了孕,难不成还能生得下来?
现如今,别说求有孕,她只求新来的倪氏能笼络住都督,都督也最好别往她这来。
一见着就免不了说话,多说多错。
就算最后免不了一死,她也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她委实是怕了。
*
接连五日倪姷都没瞧见时傹的身影。
可泠雪居却是多了两个暗卫,倪姷不得已又和侍女做了几日戏。
“白降,你去找门房小厮,托他们去阑楼买一盒罗师傅的糕饼,晚间我给都督送去。”
白降瞥了眼屋顶,语气故作柔和,“是,奴婢这就去办。”
倪姷懒散地半倚在贵妃榻上,朝楠云说话,语气带着哭腔,面上却是毫无表情,“都督竟然五日都没过来,莫不是厌弃于我了?
也不知我送糕饼到濯樨苑可否能进到院里去?”
楠云垂,唇角憋着笑,“姨娘生得如此貌美都督怎会不怜惜?这几日都督一定是公务繁忙,姨娘且放宽心,晚间奴婢好生陪着您到都督院里去,想必都督一定会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