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才开口,沈奕便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去把孙太医请来。”
张东面露犹豫,问:“已过未时,孙太医想必已回府歇着了,侯爷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把鲁辞唤来?”
鲁辞是安远侯府的一名府医,得侯府眷顾在京城的繁华地界开了一个小医馆,平日里只要侯府召唤,无论何时他从不敢推却。
今日更是得了赴宴的帖子,有幸被请到白云山赏花,现下就歇在东南边的一个小帷幄里。
沈奕想了想,点头道:“嗯,去吧,注意别惊扰到太夫人。”
“是。”张东领命的同时还不忘抬头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并无明显伤处,想来要诊治的并非是他。
那便只有一直未见踪影的千姨娘了。
只是不知她又为何会受伤。
他特意吩咐过那几个小厮莫要下重手的。
张东一路想着,匆匆忙忙带着还未睡醒的府医赶回来时,沈奕已靠着软榻睡着了。
“侯爷?”他站在帷幄外又朝里唤了一声,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在他身后的鲁辞此刻也清醒了不少,问:“张护卫,您要不进去瞧瞧?”
张东闻言却有些犹豫,侯爷最不喜的便是擅作主张之人。
“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等等。”
鲁辞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一想到,里面那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召唤自己,便再也不敢睡过去了。
只低头称是,后退在一旁的长几边,坐了下来。
这满院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堆一堆的空酒坛,不难想象里面那位今日有多反常。
据说在侯府,他是滴酒不沾的。
张东也没有阻止,也跟着他坐在长几的另一边,撑着额头看着帷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六月那张泪半干的小脸来。
赵姨娘是个管不住嘴的,一回府便嚷着全府皆知:千姨娘被夫人所害,回不来了。
最后还是被太夫人身边的冬梨给拖了下去。
他起先还不明白,为何侯爷不让他堵住赵姨娘的嘴,反而让她在把此事嚷得全府皆知。
如今却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侯爷这是故意的。
他一边保全了夫人,一边又让夫人在府里的日子更为艰难,想让她吃点教训。
也对,世上又有那个男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夫人对自己不忠呢。
千姨娘被侯爷保了下来,只要比往常再对侯爷多点关心和爱护,想来必会得宠。
六月那丫头如若知道千姨娘并未丢命,也必定会感到欣喜的。
其实,他现在挺想走上一趟,把千姨娘未死的消息告诉她的。
可……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鲁辞,叹了一口气,打消了念头。
恰在这时,屋内出一声声响,似是有人摔到了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起了身,来到门帘前候命。
“侯爷?鲁医师属下已带来了,现在能进去吗?”张东轻声问道。
屋内,崔梦娇看着膝盖上那一圈血渍,有些傻眼。
竟被那些碎石伤得如此严重?
好个狼心狗肺的侯爷!
她抬头看见已经苏醒过来的沈奕,泪水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侯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奕漆黑的眼眸里还有些困惑,揉了揉有额头,不耐道:“起来吧,哭什么?我何时怪罪你了?”
狗男人说的话果然不能信。
不怪罪她,能让她在外面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膝盖都跪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门帘外的两人却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