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臨時有事走了讓我來替他打一會,我就玩了不到半小時!」李旻忙不迭解釋。
「你怎麼答應我的?不是說以後都不打麻將了嗎。」翟耀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左肩,說話卻不溫柔,「做手術之前醫生就一再叮囑,你這條胳膊不能累著不能碰著。上次你為了幫人搬東西弄得胳膊腫了一個月,有多難受已經忘了是不是?」
「我玩的時候很注意,沒讓左手累著……」李旻頓了一下,忽然捏著翟耀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向廊燈光線下,「你臉上怎麼有道傷口?」
翟耀面不改色:「別轉移話題,現在是說你打麻將的問題。」
李旻一把抓起他的手檢查,發現有幾處骨節也破了皮。她太了解翟耀,別看他平時笑得世界充滿愛,打起架來十分兇殘,下手極重,自己的手往往也會弄傷。她挑高嗓門怒吼:「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翟耀:「媽你餓了吧,我們吃點夜宵去啊?」
第8章這男人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邊走一邊吵,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核心兩個基本點:
李旻:你不是答應我以後不再打人了嗎?
翟耀:你不是答應我以後不再打牌了嗎?
母子同聲:騙子!
回到家後,李旻摘下假髮套隨手扔在一邊。只有一層青色發茬的光頭悶得全是汗,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她坐在沙發上生氣,不肯喝翟耀給她熱的脊髓湯。
「今天6楠來找我,跟他鬧著玩來著,沒跟同學打架。」翟耀解釋了一下,趴在老媽身邊賣乖,「我不讓你打麻將,不也是擔心你嗎。快把湯喝了,這都是錢啊。」
李旻的性格是不可能真香的,端起碗就用湯澆花了。
「那都是錢啊!」牛脊髓可不是土豆,翟耀心疼的不行,「你又贏錢了是不是!雀後了不起啊?你乾脆開個補習班,撲克麻將牌九絕技包教包會…
「砰」地一聲,李旻抄起茶几上一本英語語法書往翟耀腦袋上拍過去,拍得他滿腦袋鳥語花香。
「我憑本事贏的錢,怎!麼!了!」
雀後的名頭不是吹的,要不是顧著給麻友面子,每次到最後裝模作樣地故意輸回給他們一點,早就沒人敢和她打麻將了。
翟耀怕她真的生氣,放軟了語氣哄道:「我錯了,你厲害,圈裡誰不知道你是實至名歸的雀後!」
李旻當然沒這麼容易消氣:「你小的時候,我那個破單位開不出錢,你爸又不管你死活……」
「他不是我爸。」翟耀本來賠著笑臉認真聆聽母上訓話,聽到那個敏感的稱呼,笑容驟然消失,連語氣都冷得厲害。
李旻抿了抿唇,語慢了幾分:「如果不是我每個星期在牌桌上贏點錢回來,你早就餓死了,哪有機會長這麼大個活蹦亂跳地氣我。」
翟耀沉默了一陣,說:「翟爹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下個星期吧。」李旻回答。想了想又問,「學校怎麼樣,老師講課跟得上嗎?」
翟耀煩躁地擼了一把頭髮:「還行吧。我去看書了,你早點睡。」
他撿起地上的語法書回了臥室,關門前聽到老媽的一聲長嘆。
翟耀有點看不進去書,餘光瞥見放在桌邊的書包,把那套數學卷子拿出來找刺激。
小哥字如其人,十分養眼,尤其是跟第一頁翟耀的字對比,自己的是野狗脫韁,人家的是矯若驚龍;他錯題那麼多,人家一道都沒錯甚至比標準答案還優秀;他晚上去補習班,人家送外賣……
扎心。
扎心眼子。
今天期中考試成績放榜,翟耀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他走進教學樓,一樓大廳圍滿了人,大屏幕滾動到最後一頁才找到自己的名字。高二學年六百二十人,他排599,擠進前六百名可喜可賀。
除了自己,他記住了兩個第一:正數第一顧時未,倒數第一商允。
這個叫顧時未的學霸分數是翟耀的二倍還多。翟耀從口袋裡摸出一支棒棒糖塞到嘴裡,借糖澆愁。
如果那個送餐小哥也在他們學校的話,不知和這個顧時未誰比較厲害。
翟耀在腦內安排兩位學霸大戰,正要上樓去教室的時候,看到窗外降下一片白花花的「大雪片」。
他走到窗邊,一堆紙團紙片掉在花壇里外,樓上好像有人在「人工降雪」。
不多時,許謙澄紅著眼眶從樓梯跑下來,衝出大門去撿那些紙片,緊接著又有畫筆和刷子噼里啪啦落下來,他險些被砸倒,臉色白的像紙。
教學樓內外人很多,有的跑出去看熱鬧,有的看一眼就進了樓門,無一例外的,沒有一個人幫他。
第9章四角戀
許謙澄是美術生,這些被丟下來的畫紙和筆應該都是他的。
這些天來,翟耀發現他的同桌簡直就是食物鏈底端最卑微的人,他桌上有時堆滿垃圾,從美術教室回來他的臉或指甲被塗上顏料,校服後背寫著「娘炮」。前天他的書包被丟進廁所馬桶,昨天下午他曠了一節自習,回來的時候眼睛紅腫,兩隻手上都是傷。
這些還只是翟耀看得見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不知許謙澄受到了怎樣難堪的對待。
翟耀走出去撿起一個紙團展開,上面畫的人物素描,不過隻眼睛的部分。他正要繼續幫忙撿,許謙澄一把奪過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