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国外上学,和一群朋友出去看电影,影院里立着的无数海报里,出现了几张陌生的中国面孔。
他愣了愣,看见导演的位置上写着李泯。
他在想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叫敏也好,珉也罢,甚至同音的其他字,总归是寓意很好的,象征着父母对孩子的祝福与期盼。
可是泯的意思是,消除,丧失。
不仅看不见一点期望,甚至都能感觉到让人钝痛的恶意。
他好奇得很,丢下其他朋友,独自买了那场电影的票。
那是李泯的第一部院线电影,他终于脱出了小众影人的身份,让许多票仓国家的人都能看见他的作品。
看那部电影的时候,景予的眼睛一直亮晶晶的。
他第一次感受到,“才华”是可以具象化的,哪怕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屏幕、虚构与次元,也能有直击心灵的震撼。
他去网络上了解李泯,除了作品之外便再没有只言片语,连合作演员也对他知之甚少,在访谈里也就说一声“他很冷静”。
在许多年的资料累叠下,景予脑海里塑造起一个沉稳、冰冷、镇定,才华横溢又神秘莫测的形象。他甚至想过李泯是不是一个团队,如果他是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毫不出错、毫不情绪化的精密大脑。
直到真正认识了李泯。
他现李泯就是李泯。
他有自己的长相、自己的思维方式、自己的行为轨迹,别人把他当机器,可他不是的。
他就是李泯。
他不是不会,不是不能懂。
他只是一个在最基本的家庭教育中,就被剥除了人格的小可怜。
景予攥紧了被子,一个翻身坐起来,越想越气,恨不得再冲回远云庄园跟死老头子单挑。
在他的想象里,已经给死老头子一个左勾拳,上勾拳,右勾拳
在他颅内斗殴到高潮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景予模拟勾拳的动作一滞。
然后立马收回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现有撮毛实在没法压下来,干脆赶紧戴上了睡帽。
他爬下床拉开门,睡帽尖尖上的毛绒球耷拉了下来,垂在脸上。
景予眨了眨眼睛。
“李导”他伸手开了灯,有些心虚,“您还没睡着”
“”李泯抿了抿唇,“听见你这边有动静。”像在打架。
景予余光瞥了眼被rua成一团的抱枕,再次心虚地往右挡了挡。
是这房子隔音太差了吗还是他动静太大、李导耳朵太好使
来都来了,他总不能把人赶回去。
看样子两个人都精神抖擞得很。
他侧身让出路来,“随便坐吧李导。”
于是他跟李泯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小沙上,面面相觑。
“那个”景予沉思片刻,终于找到了话题,“咱们下一个工作是什么”
终于是自己能做的事了,李泯放松了一点,慢慢道“宣传。”
“诶有这个流程吗”李泯以前的电影都是靠他自己的名气和后期口碑酵,观众自推荐的。在前期的宣传上还真是可以说几乎没有。
谁知道李泯一本正经认真地说“宣传你。”
“”
景予受到会心一击。
进入了工作状态,李泯便显得镇定多了,有条不紊地给他介绍着拍摄后期的工作,从他要怎么选镜头剪辑,到配乐,到给那些现场嘈杂的戏补配音,再到联系院线,直到上映
景予上学的时候也学过这些,可是书本上的总是没有亲身的经验来得真实。
他听得异常认真,甚至还想做笔记,不过在他拿出本子的一刻李泯顿住了,略带困惑地问他“怎么了”
景予下笔飞快,“记下来多复习,以后肯定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