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對方慢慢地拉動了一下素淨的床褥,剛剛被手抓過的被褥上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明顯的血印。
他怔愣一瞬,當即放下了茶杯,單手撐在床上俯身
拉進兩人的距離,軟塌隨著他掌心的力度一點一點塌陷下去。
兩人鼻尖相距不過三寸,他垂著烏黑的長睫看她,越是靠近,神經越是緊繃,緊張的心跳加快,不由得抿緊了唇,身子僵了僵。
即使心中已經亂得一塌糊塗,他的表情卻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裴續輕輕牽起了她的手看了看,只見兩隻白皙的手掌心上都有了血跡。
他輕蹙了蹙眉,還沒等他想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原來垂頭的人不知怎麼的忽然一下地抬頭,心臟一瞬漏了一拍。
這一動後,肩上的被褥忽然滑落,素色長裙一抹刺眼的紅色瞬間闖入視線里。
這若非是……
裴續眸色一暗,拉起被褥重將她裹好,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門外守著的人見到裴續後,道:「……將軍,我們要快點下山了——」
裴續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伸手道:「解藥。」
「……您、您說什麼?」那人吃驚的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結巴的問道。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裴續緊蹙著眉。
他驚的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不甘心又不敢抗令將解藥遞了過去。
「將軍,時候真不早了……」那人還想囑咐些什麼,只見裴續拿過解藥轉身便進了房間,門砰的一下關了。
「……」
—
辜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柱香時間之後了,緩緩睜開眼,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就是很累,像是許久沒有休息一樣。
意識漸漸清醒來後,後知後覺她是躺在自己房間裡,餘光里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守在床邊,眼眸里充著紅血絲,衣衫有些不整,臉上神情有些疲憊,見她醒了卻還是垂眸笑了笑。
「……姑娘終於醒了。」
他還從未這般勞心勞力的伺候過什麼人,不曾想女子在特殊時期如此嬌貴,真是差點要磨死他了。
辜煙動了一下姿勢,知覺慢慢恢復,忽然感受到被褥里小腹上敷了一條濕熱的毛巾。
「……我……為何會躺在床上?」辜煙只覺得四肢發冷,腹部有些疼痛,看著他疑惑的輕聲問道。
只見對方垂頭十分自責的解釋道:「是在下的錯,擅自撿了野蘑菇放在了湯里,姑娘沒一會兒便昏倒了,直到現在才醒……實在是抱歉,讓給姑娘受苦了。」
辜煙沉默幾秒,嘆了一口氣,「……罷了,這也不怪公子。」
「在下去給姑娘熬些粥……」裴續說著當即就要起身,瞬間被辜煙叫住了。
剛喝完湯就昏了,現在身體還有些不適,辜煙想著也沒有命再亂揮霍了,連忙道:「不必了……公子回房歇會兒吧,我準備要清洗一番了。」
「……好。」對方頓了幾秒應了一聲,隨後撩起袖子將一旁的水盆端起離開了房間。
剛合上了房間的門,只見守在門口的人忽然單膝跪下行禮,臉上的表情凝重,低聲道:「宴將軍,方才屬下在林中撞見一道人影,似是沈將軍的眼線,這下該如何是好!」
第18章拾捌
裴續表情並沒有很大波動,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隨即與他擦身而過,語氣淡的像是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沉聲道:「你現在到她那去將我抗令的事告發,興許還能保下一條小命。」
「宴將軍……」那人驚的猛地起了一身冷汗,抬頭怔怔地看他,聲音顫抖道:「那將軍該怎辦?王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附近還有葉知聲的人,想活命就別再說這種話了,王不需要有獨立意識的人。」裴續聞言腳步一頓,輕蹙了蹙眉,說完便徑直向自己房間走去,留下了一句後關上了房門,聲音沉冷:「別人死活少管。」
那人在門口沉默地長跪了十幾秒,最後還是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他們這些人小時候都是,十幾歲從先帝安排的千餘人自相殘殺的考驗中生存下來的,經過層層選拔最後被先帝精心培養出來的為帝家世世代代效忠的死士,也是一群踩著別人的命爬上位,讓人嫌惡不願靠近的冷血怪物。
因為是冷血的怪物,先帝培養他們,卻也忌憚他們,為了防止他們手中權勢過大,讓他們三個人相互監督,相互安插眼線,只要有一人起了抗令的心思就得死。
所有人不是服從尊卑地位,而是只服從王的命令,一旦有了獨立意識,便會被剷除。
如今他便是犯了這兩條,不光是抗令,還起了不乾淨的心思。
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情況與其他人有些不同,死士考驗的那年他才到總角之年,是場上所有人里年紀最小的,常年食不飽腹營養不良讓他身子單薄沒有什麼力氣,連戟都拿不起來,根本比不過那群年紀比他大還力壯如牛的人。
千餘人里只留下最後一個人,在所有人都紛紛形成許多小團體的時候,裴續自知沒有力量優勢,只有讓人心生憐憫才能活下去。
他一下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嘴裡還不停地喊著狠狠戳到了在場每個人心裡的酸楚,痛哭著連他自己都裝的有些恍惚了:「我已經沒有親人了,為什麼連活下去的資格都要被搶走?!為什麼?!我們這些可憐人何必為難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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