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笑道:“明白,就凭那些图纸,就知道你小子和军工脱不了关系。不过你确实长劲了,尤其是这咖啡的味道,真正宗,多少年了,跟在梦里一般。”
子路坐在沙上凑近唐钺说:“闭上眼睛,是不是看见珍妮弗向你跑过来了?”
唐钺咽了咖啡笑起来,问道:“现在是不是都成了珍妮弗大婶了?”
子路白了一眼唐钺说道:“真不罗曼蒂克,白瞎了珍妮弗一直在养你喜欢的矢车菊,后来她嫁给了戴维。她妹妹则嫁给了罗伯特,与那个藤一郎也是情深缘浅。还有那个英国小绅士,和尼娅最后也是劳燕分飞,还以为他们没有宗教、文化的差异,能够在一起呢。停战后我回了一趟德国,去看了那个林荫小镇,什么都没有了,一片废墟。我在柏林见到了珍妮弗,她就和戴维生了一个女儿,戴维就上战场死了。她现在在华盛顿,她又嫁了一个美国工程师。”
唐钺慨叹一阵说:“赶紧说说你回来的正事吧,四点前我得回去。”
子路皱皱眉说:“大哥,我给你写的那些信,你都认真看了没有?真的不想去美国吗?国内现在这局势,美国人都认为,中国国内必定还有一战。”
唐钺看着子路笑道:“美国佬,你说说,我去美国干什么,做个寓公,还是做个工厂主?或是去炒股票?”
子路戏谑地盯着唐钺笑问:“大哥,你不会是喜欢打仗吧?打出瘾了,成战争机器了?不杀人手痒?欧洲那边可有许多这种战争狂人。”
唐钺嗔怒地训他:“别胡说,哪有喜欢打仗的,赶紧说你的正事。你那么忙,不可能万里迢迢跑回来给我煮咖啡。”
子路笑道:“大哥,您看看这些文件,没准与您现在的处境有关。您现在的事情,我听他们讲了,吴军长即便通匪,跟您关系也不大,但硬要往你身上拉,而硕拓王爷竟然不施以援手,这有悖常理啊!”
唐钺看着文件上的数字,吓了一跳,问道:“天哪,这么巨额的款项,我这敏萨舅舅是打算去美国了?”
子路点头说:“敏萨家的资产,估计有一大半在这里了。真是想不到啊,都吓死我了。您不知道,夫人和您唐家的资产,就足以让那些银行家们目瞪口呆,他们看着我眼睛都是绿的。现在可是战后,哪里都缺钱,敏萨王爷的这些资产一出现,那些银行都快把我当成万岁爷了,恨不得天天在我身边伺候着,什么限制行动,我一说要回来一趟,他们立刻就给我办妥手续了,不然我的护照是限制级的,真不允许直接出境。”
唐钺纳闷问道:“舅舅是怎么想的,计划怎么处置这些资产?”
子路说:“我还没有见到敏萨王爷,只在纽约见到了扎和台管家。我一两天就去蒙古,当面征求一下王爷的意见,然后再回纽约。我作了一份计划,您先看看,有一部分资产我准备打入家族基金,所以也需要您签署这些文件。”
唐钺一边看着这些文件,一边告诫子路:“你回来的行踪,没准硕拓王爷已经知道了。你去蒙古,小心他把你扣了。”
子路说:“我就是怕这个,所以需要您找人借个路,不然硕拓王爷真抓了我,给我带上镣铐,或是杀了我烤着吃,于法理上还真没有办法,我毕竟是你们家的奴才。”
唐钺说:“当契多年前就还给大家了,怎么还有这么个茬?”
子路无奈地说:“到了草原,跟硕拓王爷这么讲,估计死得更快,你舅舅你还不知道,他根本不讲理!他连他弟弟都能下黑手,虽说是异母弟弟。所以你这同父不同母的妹妹家的外甥,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何况我这奴才。”
唐钺说:“敏萨舅舅也有不妥之处。就像这些资产,硕拓王爷一定不知道,所以他一定是气疯了,逮不住敏萨舅舅,又弄不回这些钱,就要找人受过了。”说到这,唐钺忽然明白了此次自己为何身处险境,真的可能与此有关。唐钺一下子想明白了,即便有庄沐春夫妇的诬告,和吴长岭的牵连,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境地。唐钺这几日也是想遍了七八年内的所有行动疏漏,甚至是想到了自己和书婉瑜的婚姻,是否让硕拓家族不高兴了,但唐钺很快就否定了这个问题,家事自有家法解决,硕拓家的人,都是为权力而生,都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自己在上海的存在,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婚姻与自己决裂。看到这些文件,唐钺顿时明白了,自己原来是成了人质,要生,敏萨家就得拿钱赎人;撕票,还可以借机打掉那两系的根基。
子路说:“齐团长是这么分析的,他爹原是堤坝卫的察合泰管家。你再想想,是不是与您现在的事情有关?”
唐钺不想让子路担心,于是说:“不要管了,我的事,我可以解决。我回头让人护送你通过草原,若真的碰上了硕拓家的人,你告诉他们,我母亲名下的领地、收益、人口全部送给陈青了。”
子路问道:“你打算娶陈青吗?”
唐钺笑道:“不会。只要拿到那些土地,她家人就安心了,娶不娶她不重要。”
子路说道:“那陈青得回到草原了,她长得漂亮吗,可惜她得为你守一辈子活寡了。”
唐钺惊骇道:“哪有这么夸张!过两年就一纸休书各自欢喜去了。陈青确实是一个漂亮姑娘,回头问问她是如何打算的。”
子路又好奇地问:“大哥,我能见见您那位心上人吗?我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知道,我爹临出事的前几天,好像提前有预知一样,给我写了一封长信。他在信里除了教育我要忠诚,要好好守护你家族的资产,剩下全是说你的婚事。你唐家必须要有后啊,我只是管理人,这些资产,有一部分,是要交到你第一个儿子手上的。”
唐钺本来听子路一问,想到书婉瑜,心里美美的,还想炫耀一番的,又听到儿子这句话,赶紧问道:“你有儿子了吗?”
子路皱着眉头说:“你就别算计我了,安娜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虽然现在又有了,可我陈家也要儿子顶门立户啊!再说,安娜现在压力可大了,都学会咱们那一套了,都准备给我纳妾了。您要知道,安娜人家也是金融世家出身,真正的豪族名门,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科学家,嫁给我一个奴才,多委屈人家啊!所以你赶紧结婚吧,别算计我了,我陈家一个小门小户,有没有儿子无所谓的。安娜这是最后一次怀孕,以后绝不再生了,她身体不好,我也不能让生孩子埋没了一位科学家!”
唐钺抬头瞅着子路笑道:“我以为国外这么多年的修炼,让你这书呆子换换脑子了,结果你还是一情种,整天围着老婆孩子转。”
子路嘿嘿笑道:“大哥,你这就肤浅了,这两者不矛盾的。就像我当年追求那个莉莉安,你非说影响我学业,非要拦着,我要是娶了莉莉安,没准都给你生好多儿子了。”
唐钺笑道:“你拉倒吧,莉莉安喜欢那个藤一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就起个搅和的作用。”
子路摇头笑道:“不就是年少轻狂嘛,那时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藤一郎,所以才要搅合他们。可是等藤一郎回国了,就又觉得莉莉安也不好看了,没兴趣追了。”
唐钺叹气说:“那外藤一郎在四四年来到上海,都已是大佐了,被我一枪打中眉心,死了,用的是我们第一次打猎用的老式卡顿枪,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他死在了故人之手。他人不坏,那时大家挺玩的来,打死他,我伤心了一晚上,这场可恶的战争。那个莉莉安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