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的府宅竟是一个六间房的破瓦房,夏子末不敢相信眼睛。户部尚书三品大员,俸禄不差,何以住宅这般寒酸?
门前两棵廋树,有口三尺高的水缸也是多处缺口。住宅斑驳的外墙已经剥落多处,看来已多年没有翻新了。
屋里屋外已经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在朝堂行走的。由于皇上昨日下了口谕,李德全虽犯律法,但一生劳苦功高,瑕不掩瑜,仍可为朝廷百官之榜样,众朝官当可吊唁之。
陵王在前,夏子末跟在后面进去,家中挂满了白联,尸身几天前已经下葬,几房姨太和两个儿媳在一旁轻微的抽泣,陵王跟为的大太太简短的寒酸几句,关爱的摸了摸几位小孙了的头,上前上了香,看着李德全的遗像说道:“先生你学富五车,早年我投拜你名下,所受教益,辉耀余生。如今仙逝,实乃我夏国一大损失。子新定当循着先生的足迹,弘扬我夏国之郎朗清风,顺黎民心,谋黎民福。”
这时人群中有人轻声上前关照道:“陵王殿下,昨日都察院的大人过来说了,皇上开明,许了吊唁之请,但是这丧事还是尽量低调些,更不可闻冤屈之声,所以一切就都从简了。”
另有人颇为感念的说:“大人提醒得很对,尚书以一己之命保全家平安,这点遗愿,咱们大家都须全力保全,切不可逞口舌之快,断了卿卿性命阿。”
有人叹息道:“李尚书的贡献,朝中无出左右,两个儿子均战死沙场,现如今撒手而去,留下妇孺,住这破屋,实在令人痛惜。”
大太太这时抹泪说道:“每月的俸禄他都要去其半,给那外面无家可归之人,家中房屋无钱修缮,衣物无从添置,这米价倒是翻了数倍,再下去,一家老小,可都要食不果腹了。”
陵王听罢,带头拿了些银子放在桌子上,“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饿了肚子,日子你们照常过,但凡有什么差缺的,你们只管吱应。”
接着众人纷纷解囊,几位姨太磕头拜谢。
夏子末也随手放了些碎银,正准备退出,却见沈芗一身素衣走了进来,她先朝遗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一袋沉淀淀的银子搁在桌上,夏子末目测这起码也有个一两百两,这丫头是傻还是憨呐?大概是之前月瑛给她的银子,转手竟送到了这里,真的让人无语。
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道:“你就是罗府的沈姑娘吧?怎么还有脸过来的?”
“是啊,要不是你这个丫头,李大人能出事吗?”
沈芗突然被几个人责难,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羞愧难当。
“什么?你就是那个姓沈的丫头?”原本跪着的三姨太站起来怒目圆瞪,“都是你造的孽,你害得我们李家家破人亡,我和你拼了。”说着上去就揪住沈芗的衣服,沈芗傻愣愣的被她揪得左右摇晃。
“三妹住手。”大姨太苍老的声音喝止道:“分明是你自己造的孽,何以要责难沈姑娘?李家临此劫难,姐妹们同舟共济便是,切不可迁怒于他人,丢了志气,让人笑话。”
罗新弘早已在外面,这时携罗川平进了来,众人围了上来纷纷打招呼,李家妇孺一齐跪拜,谢他这些天为了李家在朝中的角力周旋。
他扶起众遗孀,言辞恳切道:“没能保全住李老,我有愧于你们呐。”走到遗像前作揖默哀,眼眶泛了些泪花,转过身,拍了拍一旁垂的沈芗的肩膀,目光甚是柔和,对众人道:“芗儿年轻,如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我在这里一并向大家赔不是了。”
大姨太赶紧说道:“丞相言重了,李家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恩怨不分,沈姑娘心地善良,这些天她多次过来照应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从李府出来的时候,要不是沈芗使劲的叫住他,早就一个人跑了,她硬是叫了几声,还追了好远,夏子末才勉强停下来。
看到刚才她受了些委屈,忍住没损她几句,只淡淡的道:“什么事快说,这么使劲的追我,别人还以为我欠了你银子呢?”
“我确实是跟你要银了的。”沈芗一本正经的说着,看着夏子末一副完全不想理睬的模样,这才赶紧说道:“我不是白要的,和你交易。”
夏子末十分新奇的望着她,这丫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不安分,不去练些女子该有的花红刺绣,反倒是捣鼓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稍微理智的人,都得离她远一些。
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他无法拒绝,“我或许能帮你约见夫人。”
一下子心就咚咚的跳起来,明知道她想敲自己一笔,还是特别期待迫不及待的道:“真的?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不好说,你且等着吧,不过,我要的价码可不少。”沈芗边说边试探着等他询价。
但是夏子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定好时间了告诉我就行,银子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