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旗行在蕭言暮身前,問道:「可?用了刑?」
他們這種小地方審案並不講究什麼罪證,屈打成招都有,不像是一些王公大?臣犯案,必須找來證據才能定罪,在這些牢獄中,只要沒人瞧見的地方,用刑是常事。
更?何況,一個寡婦,就算是被用了刑也沒法?子上告。
「用了些輕的。」捕頭道:「她弟弟是秀才,一直往衙門?遞狀紙,所?以未曾上重刑。」
這樣說來,她弟弟倒是個關照姐姐的。
只是她弟弟的關照在捕頭眼裡似乎變成了一種「威脅與?麻煩」,所?以捕頭的語氣很不客氣,只冷嘲熱諷道:「人證物證都在,都能給那?王寡婦判了,偏生這秀才聒噪個沒完,上跳下竄。」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牢獄內,走到了關押王寡婦的獄房前。
蕭言暮往柵欄裡面一看?,便瞧見了個蓬頭垢面的婦人,看?著?膀大?腰圓,一瞧就是干慣了力氣活的,身上穿著?的是一套黑色棉衣,很耐髒,上面有打補丁,看?著?便是個普通農戶模樣,面容瞧著?不算多俏美,但面大?盤圓,瞧著?也颯爽,只是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聽見動靜,便撲過來磕頭,撕心裂肺的喊:「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整個牢房內都是她的慘叫聲和磕頭聲。
這是蕭言暮第一回見到這種場面,一個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因為生死不定,所?以外貌什麼的都不再顧得上整理,髒亂的跟外面的乞兒差不多,又因為恐慌,不知?自己的結果如何,所?以一見了人,就像是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拼命地磕頭。
她不知?道磕頭會不會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已經死到臨頭,她沒有更?好的辦法?。
蕭言暮又一次感受到了「權勢」,她現在如她自己所?願,能夠掌控權勢了。
她知?道,她的每一句話,都能影響柵欄裡面的這個王寡婦的生死。
按理來說,蕭言暮現在不再是「被權勢壓迫」的一方,而是「手握權勢」的那?一方,但是當她看?到那?王寡婦迫於生命的威壓,向她跪下磕頭的時候,也沒有產生「掌控」、「得意」的快感,反而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似是壓著?一塊巨石。
她「砰砰」的磕頭聲似是撞在了蕭言暮心裡,她磕一下,蕭言暮的心就沉一下。
一種奇怪的壓力使蕭言暮心口驟緊,她來之前的「興致盎然」和「味驅使」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王寡婦見了血、通紅一片的額頭。
在這一刻,蕭言暮突然意識到了,她以為是「晉升」的路,她以為的功績,在其他人的身上,卻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陰曹劫難,這一場災禍熬過去,王寡婦運氣好,活了,運氣不好,直接死掉。
她一時間心亂如麻。
而捕頭和程小旗似乎已經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捕頭呵斥王寡婦「閉嘴」,程小旗則是道:「我問你兩句話,你如實回答。」
一般來說,審案應該去找一個安靜的牢房審問的,但程小旗不是縣衙的人,所?以一切從簡,直接開問便是。
王寡婦跪在地上,抽噎的訴說道:「民?女,民?女未曾想打死叔叔,侵占家產,是叔叔,想要娶我做了妻。」
「我們民?家窮,叔叔娶不起?媳婦兒了,家裡也掏不出銀錢來做聘禮,見我夫君死了,便想直接娶了我做妻子,兄妻弟承,用我來生兒育女,延續香火,我那?婆婆也是一個意思,可?民?女不想如此,民?女只想回了娘家,另擇一門?親事。」
王寡婦本就磕的血肉模糊,又疼又委屈,一說起?舊事來,眼淚「唰」一下便下來了,她道:「可?我婆婆不允,當初娶了我也是花了銀子的,她非叫我將聘禮吐出來,可?我哪有聘禮?當初我夫亡故前,全都掏出來給我夫治病了,我只想走,回去另選個條件好些的人家過日子,我婆婆怕我走,就在那?天晚上,給我喝了些酒,想讓我叔叔與?我先睡到一起?,成了事,便將我拴住了。」
王寡婦說到此處,哭腔中又帶起?了幾分恨意,咬牙切齒道:「可?我當時並未酒醉,叔叔一進我屋子我就知?道了,我激烈反抗下,打死了我叔叔,我叔叔死過去了!我那?婆婆為了誣陷我,便說是我想貪圖家財,殺了我叔叔,實則,是她想和叔叔先□□我!」
「青天大?老爺,您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她分不清縣衙捕快和錦衣衛的區別,也不知?道蕭言暮是誰,她只管對?著?他們磕頭,希望能磕出一條生路來。
王寡婦說到這兒,案件就很清晰了,王寡婦說,是叔叔和婆婆為了留下她生孩子、害她,而婆婆則說,是王寡婦貪圖家財,想弄死叔叔。
而叔叔真的死在了王寡婦手裡,這是抵賴不得的。
程小旗又問了兩句關於時辰的話,王寡婦對?答如流,顯然這番話已經被問詢過很多次了,說到最後?,程小旗不問了,王寡婦還給程小旗磕頭:「青天大?老爺,民?女真是冤枉的啊!」
捕快不耐煩的敲了敲柵欄,呵斥道:「閉嘴!」
王寡婦似是極怕這捕快,瑟縮著?肩膀縮了回去,不敢再言語了。
捕快轉而又帶著?程小旗和蕭言暮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二位可?千萬別信這個女人的話,她就是想拿著?錢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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