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谙愣愣抬头看向徐京墨,见徐京墨已经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回头瞥向他时,眼神冷漠得吓人,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物。
“总是这样骗我,对陛下来说很有意思吗?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日,你在我这里的信任用光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
见萧谙一脸受伤的神色,徐京墨眼中尽是讥讽,他从袖中摸出了金牌道:“我来找你只是为了这事,我要做的事,仅是这块金牌,不够。还请陛下给我造个新身份,以及查证春云楼的事,我需要更多的人手,你尽快调拨一些到徐府来吧。”
说完这些,徐京墨转身就要走,萧谙察觉到了,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竟抬起身子要去牵徐京墨的手€€€€可惜,他扑了个空,整个人身体腾出床外,接着重重摔下了床,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萧谙咳了口血出来,他却顾不得身上到处都要散架的疼痛,颤颤抬起右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攥住了徐京墨的衣摆。
徐京墨垂眼,无悲无喜地看向萧谙,淡声问道:“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不可一世的帝王匍匐在徐京墨脚边,哽咽着道:“哥哥,求你了。”
他似乎是说这件事,却又不单单只是在说这件事。
“哥哥,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萧谙伏在地上,在尘埃中,仰头看着他的月亮。
徐京墨一挑眉,冷淡回道:“所以?”
“我把天下给你,这样天下就是你的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萧谙无声地落着泪,卑微地乞求着爱人再一次的回眸,“余生,我只愿囚于你一人掌中。”
徐京墨扯了扯唇,却现无论如何都没法勾出一个笑容,竟是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他看着萧谙脸上交错的泪痕,缓缓蹲了下去,绝情而残忍地回绝道:
“陛下,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执掌江山的大权如此沉迷。于我而言,这不重要……你也一样。”
随后,徐京墨一根一根掰开了萧谙攥着他衣角的手,不顾身后萧谙的恸哭,决绝地向着宫殿外走去。
…………
在离开皇宫之前,徐京墨步履匆匆,去了一趟御医院。
在萧谙面前,他总是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轻易调起情绪,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会被情绪扰乱思绪,直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徐京墨才觉不对。
先前萧谙那乱七八糟的话里,分明可以拼凑一个信息来€€€€萧谙是在靠烟叶来镇痛。
徐京墨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他从前是听闻过有人以烟叶止痛,但那基本都是垂垂将死之人,实在受不住病痛折磨才会用这个法子……难道说,萧谙的病竟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徐京墨心神不定地走进了御医院,传唤了近一年以来,一直为皇帝诊病的御医。他亮了牌子,便坐在屋内的一把椅子上,问起皇帝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御医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能说清楚,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这一边是皇帝亲口吩咐过,决不能将无妄蛊的事情对任何人外泄,一边又是如见皇帝亲临的御赐金牌,他说与不说都罪犯欺君,实在为难。
“不必有顾虑,说!”徐京墨不耐地在桌上点了两下,“若有任何罪责,我会替你承担。”
御医咽了口口水,环视了一圈,最后跪在这位玄色衣裳的男人身前,用衣袖擦了擦汗,说道:“回大人,陛下他并非得了什么重病,而是一种……蛊。”
“蛊?”
“是,此蛊名为无妄,来自西域。中蛊者会时犯心痛,作起来时犹如被万千只蚁虫撕咬,痛苦不堪,实非常人所能忍受之痛。而且,这种蛊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每次无妄蛊作起来,都会比上次成倍疼痛,最后中蛊者就会因忍受不了痛苦而心竭而亡,实属蛊中至毒。”
徐京墨站起来,忍不住拔高声音道:“陛下的龙体事关大衍国祚,你们御医院上下竟如此怠慢,这么久还找不出法子让陛下痊愈吗?”
“大人,我们也试过了各种法子,可蛊毕竟不是毒,无法用草药来治疗!臣等能做的,只是暂时帮陛下减轻一点痛苦罢了,若是未知制蛊人的法子,是无法取出蛊虫的,臣等也是有心无力啊!”
徐京墨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既然这蛊毒是来自西域,那本不该千里迢迢来到上京才是。他闭上眼,从喉咙里将接下来的话挤了出来:“既然从西域而来,陛下是缘何身中此蛊的?”
“原本,无妄蛊确实不是下在陛下身上的……”御医也是有口难言,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艰难地开口:“是陛下用了蛊王,为人过了蛊毒。”
听闻此话,徐京墨面上血色尽褪,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