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姜清慈心想。
她整个人隐匿在阴影之下,悄悄攥了攥拳,压下心跳如擂鼓,平静道:
“席间喝多了酒,头晕,就想去御花园走走,宫里太大,三年没回来,不小心迷了路,逮到处回廊,便席地而坐睡了过去。”
“颈子上的红痕又是哪里来的?”
姜清慈立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一边想着顾宴礼眼睛可真尖,一边又在心里把沈确那个狗东西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斟酌着措辞,睁眼说瞎话:“南蛮瘴气重,生的疹子,一直也没消下去,让王爷担心了。”
顾宴礼鹰目垂眸紧盯着她。
眸光清冽,像利剑,似乎是要将她脸上的平静和伪装全数戳破。
然而姜清慈在南蛮呆了三年,也历练了三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
她平静地迎视着他审视的眼神,毫不露怯。
“你还在怪我,是吗,阿慈?”顾宴礼神色稍霁,松了手,同她并排走着,“怪我三年前贬你去南蛮?”
“臣不敢。”
姜清慈紧绷着心弦,刻意和他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小心谨慎地回话。
从右相府到左相府的路程不远,姜清慈却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煎熬。
煎熬又痛苦,一边在心里骂沈确那个狗东西,一边又得提心吊胆,强行打起精神应付着顾宴礼,生怕被他现半点破绽和纰漏。
人生在世,谁还没遇到过几个狗上司?
不幸的是,她姜清慈连着遇见了两个。
姜清慈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庙里求一炷香,去去邪气,便听顾宴礼开口道:
“你年轻气盛,身在高位,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更要小心谨慎。南蛮虽然是偏远苦寒,却能让你磨砺心性。”
打一巴掌还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咽下去,是他的拿手好戏。
姜清慈垂眸:“臣明白。”
两人之间又归于沉默,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左相府。
姜清慈稍稍松了口气,只想赶紧拔腿跑回去泡个澡。
但上司不话,她也不敢走。
所谓官大一头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
顾宴礼柔声解释道:“阿慈,我和宋婉,只是两家联姻,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清慈平静道:“臣明白。”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姿态,惹得顾宴礼眉脚微皱。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生分的,阿慈。”他垂眸在她颈上的一圈儿红痕上一扫而过。
姜清慈肤质白,在昏黄的光晕下,那抹红便如落在羊脂玉上的红梅,格外显眼,衬得她的颈子更显流畅纤弱。
一只手就能捏断一般。
他抬手欲落到上面,姜清慈连忙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尊卑有别,臣不敢逾矩。”
眼见顾宴礼还要说话,姜清慈后退半步,对他拱手做了个揖,“臣今天吃多了酒,身体不适,眼下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请回去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