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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今是昨非二（第1页）

胤昭自众仙之间踉跄走出，鹅黄的华服上血痕斑驳。待他气息平稳后，带着一丝微笑讽刺道：“翳风，你不是在治我的罪，是在要我的命！”

他深知翳风必不会在彻底杀死自己之前毁掉册子，所以便在自己所下的屏障之中，又隐藏了一道反杀咒。一道翳风一旦起了杀心，便会出同等反杀之力的法咒。

随即册子上腾起一团白光，幽幽飘向翳风，在他周身旋绕一圈，才渐渐散去。

众仙见之，大惊失色。

“你一生谨慎，唯独这一回……太过心急了。”看着册子中属于翳风的那部分仙气已循着主人消散，胤昭将册子慢慢收回到手中，又从袖中取出那块在叱云柱下所捡的残片，“还有这个……万相镜残片。”

“万相镜乃魔界至尊法器，普通剑器根本无法将其毁掉，最多只能如这般，斩下其中一部分碎片，并且剑器上所受的伤害，将永远无法修复——你的春华剑上，正好有此缺口。”胤昭上前踱了几步，“翳风，要不要将你的佩剑取出来给众仙看看？”

翳风不屑地笑了笑，却又痛苦地捂住胸前伤口：“即便是我斩碎万相镜又如何？我作为九重天帝君，破掉神庭害人的法器有错么？”

“自然没错。可是你却将这碎片放在了帝休树上！”胤昭横眉冷目，“当日茗城上神在帝休树下，正是受到这残片积蓄神雷余力的袭击，才跌下落空崖。还有当年伏羲琴坠落凡间……皆是由这残片所致。”

翳风抿了抿嘴角，脸上腾起细微凶狠。

“茗城上神当年所受神雷之刑，之中应该也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胤昭疾言厉色，越怒不可遏，“三百年前在魔界，你操控蜘蛛精之女取她的血，不就是为了制造那场根本不存在的假天相么！”

再将蝴蝶仙的簪举到他面前：“你勾结冥、魔两界意图谋反，又制造冥界内乱，导致恶鬼出逃，还威胁蝴蝶仙陷害茗城上神偷盗伏羲琴，后来俘虏银烛、噬杀蝴蝶仙，这一件件一桩桩肮脏往事，想来够治你的罪了！”

翳风微微一嗤：“你有何证据？”

胤昭却气定神闲向前几步，挥手又化出几本册子：“这是历年你私自去往冥界与魔界的记录，及部分冥差与魔兵的证词。当然，你若是觉得不够，玉霄宫内，还有许多你与他们往来的传音痕迹。”

胤昭话音停下后，整个天雷谷陷入短暂静寂。良久之后，翳风忽地笑起来，那笑声癫狂肆意，与他往日的沉稳大相径庭。

笑过之后，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是，没错，是我做的——因为你和玄苍……都不配执掌天界！”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茗城：“九天帝女……你生来便是一面双生！不是成神，便是成魔！若等到你飞升上神，那便再也没有能遏制你之力。所以我令蜘蛛精接近你，在你身上取到一丝血，待到时机成熟，再将这血放到九转乾坤台上，令其降下灭世天相。可是没想到……”

翳风恶狠狠道：“胤昭他居然对你生出了情念！”

说话间，他抬起双掌，一股红与黑的光晕在他双手之间来回翻腾，随即迅袭向茗城。在一众仙家的惊愕中，唯见胤昭腾起一抹耀眼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茗城身前，手中玉笛一击便将其打散。

在翳风屏息重新凝聚术法的间隙，胤昭回头望了她一眼。

从始至终，她都未使用过神庭在无相玄冰中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为了救人，她竟不惜一次次催动血毒加运转，并以侵灼元神为代价，去化开无相玄冰。而他先前所感受到的那些邪气，皆不过是逃窜出的神庭之力。

他回身面向翳风。这熟悉的帝台春术法，在整个天地之间倏地张开巨网，正如同苕华城之战中一模一样。

茗城如今虽已回归仙身，但血毒对元神的灼害却并不会消失，她此刻的性命，仍是岌岌可危。

胤昭纵身跃去，在他帝台春形成一只只黑色带着利刃的魔爪时，旋起惊涛骇浪般的狂风将其拍散。

翳风见之，一手重新腾起帝台春，一手以往昔的金色光刃突袭胤昭，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不相上下。

激战中，众仙之间以破军为的几名仙君开始向其余仙家起攻击，一时间，整个天雷谷陷入一团乱战。

茗城望着面前四溅的血光，才过须臾耳边便响遍了痛苦的呻吟声，喉咙中充满了呛人的血腥味，还有倒在她身前劝她赶紧逃离的天兵。

“上神……保护好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场大战中，那些在不甘与悲切中失去生命的天兵们，想起那些随着她的《往生咒》不舍离去的灵魂。

还有消失在自己怀中的白玉尘。

——一愿世清平。

她举目望向半空，受过神雷与蛟龙骨之伤的胤昭，似已再无招架之力，此刻正被翳风的一击重袭直逼向地面。在胤昭狠狠摔落下来时，那翳风再次蓄起一股昏天暗地的光团，直直砸向还未来得及起身的胤昭。

说时迟那时快，茗城当即召回天玺剑，在光团下落之际，宛如一道五彩霞光翩至光团下。两股力量相撞时，整个天雷谷四周地面被冲击开无数道裂痕，众仙家皆为之震颤良久，才逐渐站定身躯。

转望向那半空之处，碧蓝的身影仿若万里华光，腾在翳风与胤昭之间。天玺剑出耀眼的五彩光辉，正如百年之前，甚至更盛。

翳风慢悠悠收回手，落到地上，冷傲中带着些许钦佩：“上神的天玺剑，威力果然一如从前。只是此番你阻止我下杀手，你……难道不恨他么？”

茗城却缓缓走到他面前，低沉嗓音道：“他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杀他。”

继而蛾眉舒展，淡淡微笑：“翳风帝君，你可知为何，神庭之力于我而言明明唾手可得，我却从不使用？”

翳风双手微抖，顿觉不安。

“神庭修炼此功数万年，却依旧未能得心应手，你又可知其中原由？”茗城顿了顿，“因为他并非真正的魔界之人——他的一半血脉乃是凡人，后来用了大师兄的身躯，亦属神躯……”

“所以你可理解了他化灭之日，在阵前所说的那句‘并非死于你之手’究竟是何意义？”

“他……是死于帝台春？”翳风大惊失色。

“你不妨好好看看自己的手掌心，是否有一道黑纹。”目光诡谲。

当翳风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要去低头查看时，她趁势举剑向前，气势如虹、剑气凌厉。待其重新抬头试图施咒抵御，却为时已晚，天玺剑裹挟着璀璨华彩正中他胸膛，在反杀咒所伤之处刺穿他的身躯。

“不妨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在翳风的目瞪口呆与无尽痛苦之中，茗城平静冷淡的声音缓缓响起，“神庭从未将同生咒的威胁放在眼里，而我……”她敛了敛眼角，扬起一丝冷笑。

“从未将神庭的威胁放在眼里。”

翳风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瘫软着躯体缓缓倒下，随后在偌大的天雷谷中化作一片片凌乱的碎片，散落遍地。

而一众祸乱的仙君们，见大势已去，也只得放下武器，绝望等待审判。

胤昭艰难起身，在见到她奋不顾身前来营救自己之后，忧喜交加着始终不敢上前。也正是同一刻，她如百年前那般，视若无睹地与他擦肩而过，轻身跃到遁空台之上慵懒而坐，一只手搭在膝上，支颐着斜睨脚下。

“诸位，翳风已死。”嫣然一笑，“此番……我们也该来清一清新仇旧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