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榻上醒来,胸口处是一阵尖锐痛楚,强撑身体缓慢爬起,一旁的太监忙上前搀扶,直到他坐定。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宫殿,金碧辉煌、光艳灿灿。他依稀记得,自己曾住过的宫殿与这里并不相同,但身旁的太监却唤他。
“陛下。”
他挤了挤眉,似是回忆起了些许旧事。
他是昭荣国的皇帝,李言。荣登帝位三余载,一直勤政为民,只为创造一个千古的太平盛世。
奈何周边小国连连进犯边境,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于是半月前,他御驾亲征前往阵前,一举将这些祸患连根拔除,并下令,弃逆归顺者,论德行才能加以重用,而食古不化、暴虐之徒则灭族灭国。
一时间,百姓们无不为之称颂称德。
只不过,三日前他自战场上凯旋归来时,虽是负伤连连,却都不及胸膛上这一刀,几近要了他的命。
这一刀,是她送给自己的,猝不及防却又在意料之中。
当他再次踏入她宫门之时,她依旧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看着满院金黄落叶,面上的冷漠与他初次见她时的灵动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还是公主,是那些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小国的公主。
负伤的他被她所救。
他骗她说自己是个流亡的难民,被山匪重伤至此。但她并未询问过多,而是对他百般照料,正是这份照料,令他第一次动了男女之情。
可彼时,她却对他无意。
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她只要一提及名字,便满眼笑意的心爱之人。
痊愈回宫后的他虽有落寞,但在埋身于政务中之后,便也逐渐淡忘了这段短暂过往。
可他却不曾想,这段他从未想过还会继续的感情,却悄无声息地走入到他的命中。
一个月后,边境小国西恒前来朝贡,不仅带来了本国最珍贵的兽皮及草药,还有他们唯一的公主,风尘公主。
不过,一心只在朝政的他对这些弹丸小国的女子并不感兴趣,只收了兽皮与草药,却将那等候在外的公主打到了别院。
此事才过半月,那西恒忽然生内乱,老西恒王被行刺遇害、推翻政权,新王刚登上王位便举兵来犯昭荣。
于是他下令出兵讨伐,若遇抵抗,可将其彻底剿灭。
听闻皇帝欲出兵西恒,她冲出别院一路奔到花园中,他的休憩饮茶之处,在侍卫们将其捕获之际,他认出了那个曾经的恩人。
原来那个被朝贡而来的公主便是她。
她求他让自己回去说服父亲放弃抵抗,劝父亲将那微末的土地献给皇帝,只求他能放过自己一族。
他没有告诉她父亲已死的事实,由她而去。
当她见到新王时,却是目瞪口呆,那便是她的青梅竹马,那个曾经一提及便满眼笑意的心爱之人。
她自知被骗,却不知,身后跟来的大军才是最大的欺骗。他带兵瞬间击垮了这里的各处军防,而那位新王却以为是两人串通一气,里应外合,一气之下竟将她擒作人质,威胁他退兵。
可一向骄傲的他岂会因为一名区区女子受要挟,只一个飞剑便刺穿了其肩头,夺了人质,也擒了那新王作阶下囚。
后来,在他用她族人性命的要挟之下,二人顺利成婚。
就在成婚当晚,他下令杀了她的所有族人,除了那位已被折磨近半死的新王,她的心爱之人。
再后来,成婚后这三年里,她对他行刺五次,有三次得手。
一次是用簪划破他的手臂,至今还留着一道长疤,第二次是下毒,令他吐了三天三夜,十余个御医联手才将他救回,而这一次,是第三次。在他负伤归来、第一时间赶去看她之时,用袖间所藏的匕将他狠狠扎伤。
御医们对这些伤病不止一次提出过质疑,却皆被他搪塞过去,也有大臣数次上奏请旨赐其死罪,亦是被他喝退。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般纵容袒护她。
他还曾不止一次当着她的面假意与其他女子亲热,可她却是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
这令他焦躁难安,彻夜难寐。
这一夜,他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