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走出了法帝丰的屋子,刚刚在阴郁的环境待得久了,忽然见到阳光,刺得敖青有点不适应,他扭过头,眯起了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随后他举起右手放在眉毛处,以便遮住一些阳光。
他快步向前走着,穿过枭龙那华丽宫殿身处的树林,直到他走到面前那个他儿时记忆中的大矿坑,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这里似乎被挖得更宽大了些,在下面劳作的那些夙龙,也不知道为了能够活下去,在这里受了多少屈辱。
敖青这样想着,他已经走到了矿坑的升降梯旁,正打算要下去看看。
“敖青少主且慢。”
一个声音从身侧传过来,敖青并未转头,只是斜视着来人,他不愿意这样保持高傲的态度,但身处这有着阶级制度的族群,他不得不这样做。
不过敖青只看了一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他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些不自然,他记得清楚,此刻站在他身侧的这条枭龙,正是在几年前在年幼的他的面前,用尾巴刺抽打烈爷爷和敖吉的气焰嚣张的那位。
“何事?”敖青有点困惑,他贵为少主,在族内应该是不会受到任何打扰才对,不过这些感受他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那枭龙抬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这矿坑下边,皆是些粗鄙之人,不怎么会说话,手脚也不太干净,太子下去了怕是。。。”那枭龙欲言又止,敖青不用想就知道他想说的究竟是些什么。
“哦?那你的意思是,少主我斗不过他们咯?”敖青语气中略带不满,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目光斜视,稍有些轻蔑的看向那名枭龙。
那枭龙急忙屈膝下跪,连声道歉:“属。。。属下并无此意,属下担心少主,但属下实属嘴笨,还请少主责罚。”
这话在敖青看来倒是不假,他的神色里确实是担忧,但究竟是在担忧敖青,还是在担忧少主,不得而知。
敖青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打算追究他的过失,示意他退下,自己则径直向着矿坑升降梯处走去。
敖青顺着矿坑的梯子下到了矿坑内部来,目光所及之处,正在劳作的无一例外,均是与他一样的夙龙,拿着矿镐在烈日下劳作,而枭龙们则在一旁悠闲的聊天打时间。
偶尔枭龙们瞥见有夙龙在偷懒,就随意甩甩自己带着尖刺的尾巴,给矿工的身上挂点彩,夙龙也不敢奋起反抗,只能在这样的压迫下带着伤痛继续工作,等待着那个他们押注的希望来拯救他们。
枭龙们此时都在聊天的聊天,休息的休息,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在矿坑中的敖青。
敖青走上前去,他拍了拍一个老年夙龙的肩膀,仅仅只是拍一拍而已,那位夙龙便脚一软,想要转身过来面对敖青,但他的转身还没转到一半,直接就跪了下来,跪在敖青的面前,双手放在地上,作磕头状。
即便他刚刚在认认真真的工作,丝毫没有一点偷懒懈怠,但他也还是浑身打颤,连声向敖青求饶:“对不起大人。。。我没有偷懒,我会好好工作。。。”
敖青不由得愣住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族人惨状的准备,但看见现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他的心情十分之复杂,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自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有那个能力。。。带领着夙龙一族,重新夺回他们应得的自由吗?
见面前人没有任何都反应,既没有言语的辱骂,也没有尖刺的抽打,趴在地上的夙龙壮着胆子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一滴泪珠从敖青的脸上滑落,滴在他面前的土地上,染湿了一小块的泥土。
“敖。。。敖青少主。。。?您。。。您是回来救我们了吗。。。?我们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太久了。。。。。。”趴在地上的夙龙看清前人是敖青,眼泪也随之滑落,他很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大声,生怕这会引起周围枭龙的侧视。
这时的敖青也已经回过神来,他没有选择扶起那名夙龙族人,反而脸色重新归于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夙龙族人,像是在瞧着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路人。
对上了这个眼神,趴在地上的夙龙心都凉了半截,短短的几秒钟里他燃起的希望之火无风自灭,他本来以为,敖青是来救赎他们的,是来带领夙龙翻身的,是来向法帝丰讨要公道的。
现在看来他看见这个冰冷的眼神,敖青怕是已经投靠法帝丰了吧。。。夙龙一族最后的那一点点希望,难道也要消失了吗?
敖青单膝蹲下,纵使内心极为排斥,但他还是伸出右手,他本想要抓住那名夙龙的头强行让夙龙抬起头来面对他,但最后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又给收了回来。
随后敖青开口,虽然他脸上是面无表情,但他出的声音却是极为柔和,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出来那么一丝哭腔。
“敖吉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他在工作?”
那老夙龙的声音哽咽又有些无力,仿佛是失去了什么精神支柱:“报告。。。少主。。。敖吉他刚刚。。。被打断了腿,特批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就在。。。那边的帐篷里。。。”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打断了一条腿。。。才能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是把夙龙当成什么了。。。
敖青听出了这位夙龙语气里的落寞与无助,他也觉得非常难受,但人多总会嘴杂,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变化,特别是法帝丰。。。
敖青甩开脑中那些繁乱的思绪,他站起身,大步向那简陋的帐篷走去,他要找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