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淇,你快回家一趟,你爸又出事了。”母亲的电话来的突然,要不是调了静音,怕是会把隔壁的师傅给吵醒。
“又出事了,行吧,你等我会。”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回去一趟也好。
半夜出门总会遇见一些不想遇见的东西,烂尾社区在经过孟婆的处理之后,倒是安然无恙了,可周边的山精鬼怪偶尔还会出来捉弄一下路过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在身前身后都各贴了一张辟邪符,抄了个近路回家。
家门口的封印符咒还在,想必母亲刚才提起的问题,应该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我小心翼翼的躲在不远处,用符咒隐去身上的气息,慢慢靠近院门口,果然见着一黑一白西装革履的影子,在院外徘徊了许久,才慢慢离去,我侧了下身,避开了黑白无常的视线,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赶紧上前,她试图打开紧闭的家门,却现母亲在门内架了跟棍子,推了半天都进不去。
“妈,开门,我是文淇。”我在门口小声叫唤了好久,母亲才紧张兮兮的从房间出来,开门之后母亲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院外,又迅的关上门,一边拉着我向里走去,一边叨叨着刚才的可怕经历。
“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怕吵醒你爸,就没开灯打着手电出了屋子,可在我回来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我想着这三更半夜的出现敲门声,准没什么好事,就从门缝里向外看,可奇怪的是院外空无一人,我有点害怕,就赶紧到你屋子里拿了个桃木剑靠在门后,再后来敲门声就消失了,我刚想舒一口气,准备继续回屋睡觉,进屋的时候,却见着你爸坐在床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前方,我一开始以为是他做噩梦惊醒,可叫了半天,他都没个回应,我害怕急了,赶紧打开了灯,可灯一亮,却又见着你爸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我寻思着,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又把灯关上了,结果黑暗中,现你爸又坐了起来,我反反复复的开灯关灯了好几次,你爸在坐着和躺着之间反复,也没有真正的醒来,我吓了个半死,所以赶紧给你打电话。”母亲进入房间的时候,一直躲在我身后不敢上前,她用既紧张又恐惧的眼神看向父亲问道“文淇,你爸他,他,不会又撞邪了吧?”
“除了刚才的情况,房间里还有什么异常吗?”我环顾四周,之前让母亲藏好的八卦镜,挂在窗帘盒的正中,八卦镜和之前在家门口偶遇的风水大师在父亲屋里做的摆设,正好形成一个镇魂局,刚才我查看了一下镇魂局的情况,现没有任何变化,可见此刻房内应该没有魑魅魍魉才是。
“异常,异常,哦,对对对,刚刚我开灯之后,听见哐当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母亲想起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有东西掉在地上……”我低下头往床底看去,可床底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纳闷的寻思着这事,会不会只是黑白无常在故弄玄虚,没想到,静静躺在床上的父亲,突然“嗖”的一声坐了起来,我和母亲都猝不及防的被吓到退后两步。
母亲害怕的捂着胸口靠在门边,我稳了稳情绪,快步上前,在父亲的额头贴了个祛祟咒,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枕后,放了根被白色碎纸包裹的短棒,我伸过手拿起短棒仔细端详了一会,脱口而出三个字“哭丧棒。”
“什么东西?哭丧棒?不可能,不可能,为了不让你爸想太多,这些死人的东西,我是一个都没有准备。”母亲凑上前,伸手触了触哭丧棒,又害怕的缩了回来,站在我身后。
“刚才来的是黑白无常。”我把哭丧棒裹了道符咒,收进帆布袋。
“黑白无常?这,这不可能吧,他们来干嘛?不会是来抓你爸的吧,不不不,你不是说,堵黄泉路完成了吗?那黑白无常怎么还会来啊?文淇,这东西,会不会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啊,隔壁王叔,没错,一定是他干的,他上次走夜路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神经不正常了,这几天没事总往咱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胡话,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不,咱们直接把这个哭丧棒烧掉吧,赶紧烧掉就没事了。”母亲慌乱的伸手抢哭丧棒,却被面带诡异笑容的父亲,一把拦了下来,登时吓得六神无主。
我见状,赶忙从帆布袋里掏出五帝钱,拍向父亲的七处阳穴,又起了道镇宅符贴在床头,随后向空中伸了个手,将八卦镜握到掌心,对着父亲的额头一照,八卦镜折射出一道红光,父亲的额头升起一缕青白色的烟,原本圆睁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了下来,我抹了把汗,对一旁的母亲说道“我爸他今晚应该是不会醒了,明天一早你记得给他喝一瓶符水,还有这个八卦镜,得一直悬在床尾,正面对着他的脚心,千万不要背过来。”
“你爸这是怎么回事啊?”母亲怯生生的靠近床沿。
“黑白无常来索命,没锁成,留个纪念给我。”我捏了捏眉心,走回自己的屋子,取出钟馗相,挂在大厅正中。
母亲跟紧张的踱来踱去,犹犹豫豫了半天才开口问起话来“文淇,黑白无常怎么回来?是你那个堵黄泉路,出了什么问题吗?你爸他,还活的过半年吗?要不,我还是带他去医院吧。”
“堵黄泉路我也是第一次做,待会我去问问师傅,黑白无常来过,却没有带走他,说明有所顾忌,你白天还是让他多晒晒太阳,房间里的五帝钱、镇宅符和八卦镜,这几天都不要离开床头,还有这张钟馗像,放在厅里也不要取走。”我其实也不知道黑白无常会不会再来,但这些法器,至少能让他们的锁魂没那么顺利。
不过这事的关键,还是要找到阴鬼使,毕竟和我做的交易的是阴鬼使,只不过阴鬼使常年在冥府深处,短期内我又不可能再下去一次,只能等着阴鬼使主动来找我。
母亲犹豫的问道“你爸如果醒来,硬要丢掉这些法器,我该怎么说啊?”
“你之前让人在房间里摆了这么多东西,他不是也没说嘛?到时候,也一样,当成装饰就是,不过,你得记清楚这几个法器的位置,如果不小心碰到,要赶紧摆正,尤其是八卦镜,必须照着我爸的脚心。”我不知道我的话,母亲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可折腾了这么一夜,天都快亮了,我也感到十分疲惫,不想再多说什么。
连日来我因为堵黄泉路,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阴鬼使,孟婆,伯奇,禁……还有师娘的事情,不断围绕在我身边,看起来一切顺其自然,可细思之下每一件又像是藏着许多秘密,我无法揭开,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此刻,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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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八点左右,太阳从窗外照进房间,我在父亲对母亲的大呼小叫中惊醒,大厅里不断传来父亲中气十足的叫唤声,他一会嚷着饭菜太咸,一会又说家里的菜地几天都没浇水,蔫了吧唧,但母亲早就习以为常的装聋作哑,而我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
母亲说“行了行了,你说话小声一点,文淇还在睡觉呢。”
父亲回“睡觉,这么迟了还在睡觉,也不知道起来帮忙做点事,我还以为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呢。”
母亲又说“你晒太阳就晒太阳,话怎么那么多呢?”
父亲明显加重了语气,回道“晒太阳,晒太阳,一天到晚就叫我晒太阳,啰里啰嗦的,天气这么好,我到村里去走走,李二家的亲戚前几天说要回来看看,也不知道来了没,他们家老大哥走后,就留了李崔一小孩,可李崔年纪轻轻又走了,他们家老大的香火到这里,就算是断了……哎,要我说啊,家里还是带多几个小孩才热闹,有些人啊,年纪轻轻不结婚生子,还整天瞎折腾,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完没完。”我窝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响动,有点不耐烦,索性翻了个身,堵上耳朵,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击声,我赶紧丢开枕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窗帘看出去,果然,是师傅的纸片人。
说也好笑,现在都已经是高科技信息时代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师傅使用手机,他与外界客户接单的方式,多数是靠着纸片人和呓语我的沟通,以至于只要我们隔着远一点的距离,我基本上都收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昨晚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回家了?”我拿起纸片人,看着它身后写着的字,又想起昨晚师傅和小女孩的对话,我试图开口问师傅些什么,可又觉得他多年来对我的悉心教导,看起来并没有私心,我根本没理由怀疑他,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摇摇头,先不去想那么多,只是默默地拿起纸片人,在它身后写了满满当当的一排小字送了出去“黑白无常昨晚来我们家了,但没能带走我爸,只留下了一根哭丧棒,不知道是不是堵黄泉路的事情,让他们记恨在心,给我一个警告。”
纸片人飘出去将近半小时,就再次出现在窗口,上面回过来的也是密密麻麻的一排字“堵黄泉路后,生死簿会自动修改,即使是黑白无常和你有过节,也不可能违背冥府的决断,私下来缉魂,除非是生死簿上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改过来,或者是冥府生了什么事情,让黑白无常非要带着你父亲的生魂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