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观的场景再次转换,那是天师走仙归之前的前一夜,他把不言叫到面前,把小师弟的事情和盘托出,也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一年前,贺茂野田再次来到流水坳,这一次,他的任务是布局百鬼卷轴,将近三十年间的游历,让他和我们土地上的很多精怪,签订了式神契约,他以术术提升精怪的修为,将怨气转化成能量,让精怪变的更强大,让不少精怪心动不已,其中也包括了仙鹤观原址的地灵。
因为聚魂灯的缘故,地灵在仙鹤观越萎靡,再加上我为了完成斗法,采了此处的地气,这才导致了地灵的修为一直无法突破,所以,地灵选择了投奔贺茂野田,也正是因为如此,得知了不见的事。
当年不见离开仙鹤观之后,回归了家族,也在家族的秘法加持下,成为新一代大法师,为家族带来了荣耀和财富,但他们家族的秘法,对自身损耗太强,所以,不见的寿术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但为了巩固肉身,他也开始用上了一些禁术。
他以冤魂之气养起了小鬼,让小鬼做一些偷人寿术的事,以此填充自己的阳气,可最后,却因此中了贺茂野田的圈套,成为了贺茂野田相中的皮囊。
不见得魂魄一直被困在式神葫芦里,直到回到仙鹤观,才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毕竟是即将油尽灯枯之人,也没法与贺茂野田制衡,也正是因为如此,贺茂野田决定再为自己找一具皮囊,而你,就是目前为止,他盯上的最好皮囊。
仙鹤观主持三十年一度斗法,我即将仙归,你必然成为下一任观主,贺茂野田打算借用你的皮囊再生,以便在下一届斗法中提前布局,让贺茂家族重新恢复到往日的荣光,但有我在前,他的化蛹还魂术要冒的风险太大,为此,他一定会借助沙坡溪阵法施力。
而我在斗法大会前就已经寿元尽,大会结束之后,必然也到了要偿还因果之时。
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困在葫芦中继续修为,等待有一天突破境界,重获肉身,制裁贺茂野田;第二,寄魂聚魂灯内,待贺茂野田占用你的肉身,用灭身咒与贺茂野田同归于尽,将他打入地狱道,但如果这么做,你的魂魄也将寂灭,再入轮回,前世因果悉数尽忘。”
不言果断的回道“我选第二条路。”
天师点点头,示意不言退下“既然如此,那为师能为你做的,就是在另一个轮回里等你,也算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不言踏出排屋之前,回头又问了一句“贺茂野田,真会入地狱道吗?”
天师肯定的回道“贺茂野田作恶多端,魂魄离开肉身后能存活49天,如若在这49天内,皆困于仙鹤观中,很难再寻得下一个宿主,必会自食因果。”
不言点头“嗯,谢天师。”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不言就回到自己的屋子,收起东西来。
他把那些东西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自己的柜子里,按照天师的教导,走到聚魂灯前,把自己的三魂三魄寄存起来,然后走进排屋,排屋的灵堂在天师的事先交代下,已经布置妥当。
紧接着,不言像个木偶一样,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贺茂野田用化蛹还魂术来到仙鹤观。
贺茂野田收了不言的剩余魂魄,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入了局,灵堂里挂着招魂幡,两名黄袍弟子在天师脚底下烧的符咒,在贺茂野田占用不言的躯壳的瞬间,一并启,把他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随即聚魂灯上还寄存着的不言的三魂三魄,回到体内,带着贺茂野田一起走出了排屋,地灵罩起,把弟子都隔绝在排屋内,又借着一点气力,把在场的道友都请出观。
二重地灵罩把贺茂野田和不言,隔绝在后院与排屋之间,49天,只要49天不与任何人接触,贺茂野田就会落入地狱道中,永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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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的来龙去脉,觉得贺茂野田这就是咎由自取,心里大大的痛快了一把,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场景再次切换。
此刻,仙鹤观后院的生灵已经尽数枯萎,贺茂野田和不言共占着一具躯体,左右手相互斗法打的自己遍体鳞伤,他见我也进到了地灵罩中,二人又拉扯扭斗着,歪歪曲曲的斜行过来。
不言的声音,从他的躯壳内响起“快走啊!”
贺茂野田的声音,也跟着从躯壳中冒了出来“呵呵,文法师,来的可真是时候,你和鼬精,最终都会是我的。”
我眼前两种强大而熟悉的气息相互争斗着,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本能的转身,往来的方向跑去。
原本被莲花底座打开的裂缝,已经合拢的没有一丝痕迹,我闭上眼睛试着冲撞墙面,却又被地灵罩反弹回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右手撑着地面,借着力气爬起,却现一种黏腻的手感从掌心传来,我一阵恶心的翻过手,现上面冒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沿着我的手心迅蔓延,瞬间爬满了我的整张脸。
后院从原本的枯黄,变成黑漆漆的一团混沌,光亮无法从任何一个角落透进来,院内铺天盖地的卷起灰沉沉的沙暴,我听见呼啸的风声从耳畔流过,并且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翻到半空,瞳孔泛出了一片黑色。
我试图晃动指尖唤出祖师剑,可没想到,手腕却被飞过来的法杖狠狠的砸出了淤青,祖师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伸手上前想要再次握起,却见着不言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扑面而来,周身满载怨毒之气,向着我的头顶,狠狠的盖了一掌。
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反射性的运尽全身气力,举起左手横在胸前一挡。
我两之间交错的掌峰,出了耀眼的白光,刹那间,后院内风起云涌漫天飞扬出一整片沙暴,沙暴绕着地灵罩的边缘飞掠过,一颗颗豆大的沙粒,吧嗒吧嗒的打在排屋屋檐的聚魂灯上,聚魂灯斑驳的光影旋转了起来,忽明忽暗了好一会,随即后院响起了沉闷的雷鸣。
此刻不言的声音再次传来“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我这才惊觉,自己已然落入了一处类似木魅阵法的陷阱。
地面再次裂开一道口,里面沸腾出一片血迹,往日里被贺茂野田拘禁的式神冲出法杖,盘旋着聚集在我身旁,顺时针走成一个圆,我在混沌中,数了数那些的式神的数量,一共有八个。
他们分别站在八个方位,手舞足蹈的进行着某种仪式,仪式里的每个式神,以喜怒哀乐贪噌痴及无感表情交错出现,而我肩头上的三把火,也越来越弱了下去。
“文法师,你快走。”就在这时,不言翻身而起,举起灭身咒,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拍,一道金光略过,不言的肉身顿时燃气了熊熊火焰,他安然的盘腿坐在地上,表情坚定的吐出最后一句“贺茂野田,多行不义必自毙!”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贺茂野田脱离不言的躯壳,绕着从半空跌落在地的我转了起来,再次举起手掌,企图把自己的魂魄灌入我的体内,但却被一道幽光挡在了我的身外。
聚魂灯的亮度再次升级了一个档次,我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体内却升腾起一股奇怪的力量,一种莫名的撕裂感,从我皮肤深处传来,我感觉到疼痛,却看不到伤痕,可整个人的精神,却忽然抖擞了起来。
我看见眼前的贺茂野田,表情渐渐痛苦扭曲了起来,他的三魂七魄好似被什么打散了一样,游走在八个式神的嘴角边缘,式神开始蚕食贺茂野田的魂魄,他不由自主的出痛苦的嘶吼。
我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自己的声音“贺茂野田,你还不收手么?”
贺茂野田的魂魄重新凝聚在一起,抓起落在不远处的法杖,对着我的头顶砸来“呵,收手?收手就得入地狱道,你觉得我会忍受这样的屈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