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如果世界是个系统,那么现在它正在抗拒着一个开挂的、会打破世界平衡的东西从外部进入其中。
不过没有关系,世界之外构成的东西无法被带进来,那么就在世界之内构成它吧。
于是,刃干脆只把工具带到了这个世界中来,开始在这里现场制造驱鬼金人。
要问他和这些诡异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那还真的没有。
但既然那些鬼怪都无法送他去见死亡,甚至连死去的片刻安宁都无法获得,而它们中很多的原型都曾经出现在丰饶民战争中,甚至一些兽首还使得他在堕入魔阴身后都没有忘却的童年——那出身的星球被步离人当成了牧场,亲朋好友们都变成了绝无尊严意识的蠕动着的肉块的悲剧,以及悲剧后方大小的步离人以及他们的兽舰。
长得像那就去死。
想杀他但是没杀成那就是废物,一起去死。
好像有点极端了。
但毕竟是已经变成了自己最恨的丰饶孽物模样的存在,在极端方面从来都是走得够远的。
况且实在无辜的诡异根本就不会凑到他面前来。
刃弄来了原材料。
在这个时代,铁是非常昂贵的东西,他没什么钱,弄不到太多。
问题不大。
反正一个优秀
的工匠的标准是哪怕手边的材料只剩下最差的一些,也能够做出优秀的成品。
毕竟,哪怕是在如今的仙舟上,关于那些废弃机关零件仍然还有这样一句流传甚广的介绍:
路人看见了垃圾,匠人看见了边角料,回收者们看见了信用点。而只有真正精通机巧之术,却不认万物靡费的巧工才能从中看到可利用的宝物。
主体可以用木头制作,一些重要的机关衔接处再改用金属也无所谓。
反正最后可以靠着往上蚀刻符箓符文来完成材料性质的转变。
刃脑中的两棵原本应该互不相关的两棵技能树此时快速地缠绕在了一起,随着不同的分支接触,新的技能点被快速点亮,他手上的动作很快,但是半点都没有赶工的感觉,甚至于,一些人或许能够从中读出一些优雅的味道来。
锉刀制作出卷曲的刨花,平整的木制表面上甚至看不到半点动工的痕迹,就仿佛这一枚木制的机括根本就是天生长得这样而不是人类后天施加了影响所造成的。
随后,那只没有绑着绷带的手换了个工具,换成了一把钻子一样的东西,他只简单地在虚虚对着木块比划了两下,钻头就抵在了木面上。
稳得不行的手就算端着慢慢一碗水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一丝颤抖,更别说只是制作出一个榫卯连接用的接口。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一件不管是放在凡人的木工铺子里还是放在仙舟工造司的机关零件课堂上的教科书里亦或者是干脆放在工造美学博物馆中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木制零件就这样完成了。
刃将它放到一边,随后开始制作起下一个机关。
其实他可以直接从现代携带一些机关到这个世界,随后把那些机关拼装起来。
这样更安全,也更便捷。
但是一来刃已经习惯了将更多的时间花在求死这条路上,想让他保持多么的谨慎显然有些痴人说梦;二来,他毕竟是很喜欢做这些手工的。
一个,天才的,工造司匠人。
其实按照应星的天赋,不管放去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顶多比那些偏才、怪才差一点——甚至于做为短生种的他,不管是文学水平也好、数学水平也罢,都不比那些仙舟学校里的学霸们差,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用别人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学了比别人更多的知识。
但是他最后还是一头扎在了工造司。
为什么呢?
仅仅只是因为当初把他从步离人毁坏的家乡中救出的是朱明仙舟,而在朱明仙舟上最厉害的部门是工造司?是因为当初的朱明将军擅长炼器?
当然并不仅有这些原因。
应星,以及在死后重新活过来,已然割舍了旧日的名字但却无法放下过去真正的那个自己所喜欢的、所热爱的、所珍视的、所痛恨的……现在的刃,其实都热爱着工造司的工作。
和机关、机械以及手工制品打交道,和武器、胚子、材料相处、共同生活,对于他来说并不能算是工作,得叫人生,而且
是:我所热爱着的人生。
刃难得心中想着些什么,其他的思绪却没有像是触手藤蔓一样抓缠上来,心绪一时间保持着足够的平和。
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工作。
游戏中的天气也很是难得地现出了几l分晴好,温暖金黄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和手指上。
这枚机关上的最后一个棱角也修筑平整了,刃下意识地对着机关轻轻吹了口气,将表面的那些刨花吹落。
一些木屑沾在了他的手指上,但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地上的木制机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刃从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出来几l个,手指飞快地将这些机关拼装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