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变着法子骂人,从先帝骂到新帝,慈宁宫的钱太后到坤宁宫的万氏,直到骂到口干舌燥这才罢休。
“哀家还以为这储秀宫里的几个秀女是个能耐的,结果呢?啧啧啧,半年下来连皇上的衣角都没碰到。不抓住机会,等着万氏生下龙胎,还能有她们承宠的份?”
周太后喝了一壶龙井润了润喉,眼里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天顺八年的冬天地冻天寒,鹅毛大雪过后,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格外地美艳,连带着空气里都浸染了几丝清香。
坤宁宫的地龙烧得旺旺的,裹得鼓鼓囊囊的万贞儿耐不住热,把厚厚的外袍往上拢了拢,露出半截圆润晶莹的胳膊。
朱见深对坤宁宫万娘娘的心意,从宫殿的挑选布置就可见一斑。
不光是位置极佳,富丽堂皇,宫殿也是阖宫上下最最为宽敞的。
毕竟他可是想好了日后生出的一串皇子公主,若是贞姐姐不喜欢,后宫里闲置的宫殿还多了去。
日后,每隔一段时间搬个家,重新体会一番浓情蜜意,也不是不行。
六月份的孕肚高高挺起,看不见脚尖,万贞儿巧笑倩兮莹润剔透的脸庞藏在火红艳丽的狐狸毛下,愈娇小。
宫娥仔细地调整万贞儿身上的狐裘斗篷,温度适中的暖手炉塞进娘娘细嫩的玉手里,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难色:
“娘娘,今儿个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咱们要不改天再去梅园?”
万贞儿在后宫中虽说待遇比起皇后也不差分毫,可还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分封号。
宫里人只能称娘娘,反正这后宫里只万氏一个后妃,也不怕混淆。
朱见深不乐意让心上人屈居妃位,在前朝和言官三天两头就要辩驳一番,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只等着万氏分娩,若是个延续大明江山的皇子,皇上自然有办法说服一群古板的老臣。
可若是个公主……
一时之间,多方人马把目光汇集到万贞儿的肚子上。
前朝的老臣后宫老一辈的太妃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气,甚至是有些麻木,不过是个将要出世的孩子罢了。
就算是生下来的皇长子都有半路夭折的先例,哪个皇帝的后宫里不死几个孩子?
随着万贞儿身子愈笨重,朱见深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搞得坤宁宫的宫娥太监一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私下里的生产演习开展地如火如荼。
万贞儿不管走到哪儿,就算是在坤宁宫雕梁画栋的庭院里消消食,皇上都要一步一个脚印,步步跟随。
一只手揽住万贞儿纤细的柳腰,另外一只扶住孕肚,才能安心。
太医院述职的太医更是三天两头就要在坤宁宫门前排起长队,等着号脉。
特别是到了冬天,万贞儿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日好不容易起了兴致,趁着粘人的皇上不在,好好去御花园清净清净,万贞儿自然不会被一场雪吓退。
万贞儿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一凝,撇撇嘴有些不快地反驳:
“内务府不是早早地派人把外面的青石路打扫干净了吗?不过是去御花园消遣消遣而已,又能出什么岔子?”
秋月是从乾清宫拨来的大丫鬟,有了秋玉的前车之鉴,朱见深不放心,干脆把之前伺候的下人都敲打了一遍。
外带着裁出了一批宫女太监。
秋月做事妥协,考虑周到,唯一让万贞儿不满地就是这张絮絮叨叨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