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宅院里,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对老太爷说道,“老太爷,不好了,那林狗儿的婆娘去衙门状告咱们,说咱们把那林狗儿杀了,章县令接了状子,衙差正在赶来程府呢!可真是荒唐至极!”
老太爷一惊,怒不可遏,连连抚掌,“我竟不知道,这董如赞竟然使出这一招来,连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都能给我安上!还有章县令,这逢年过节的收了我无数的金银珍宝,此时竟是一同做鬼陷害我!我倒要去看看,章县令能黑白颠倒盘判我入牢不成!”
大管家拉住程老爷,急道,“老太爷,不能去啊,这董如赞一步步逼上来,看来是蓄谋已久了,我们无权无势,是斗不过他的,不如再舍几家铺子,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程老太爷怒道,“滚他的煞才,爷们我舍得还不够!酒楼茶园都舍了几座了!行商的铺子也低价送了几个!就是船坞,跑前跑后来回打点也舍了大半身家,我总不能把船坞干干净净的送他!这船坞就是程家的根本,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说完,狠狠唾了一口,“他不给我活路,我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说完,从书案后面掏出一本账册,给大管家,“这是这些年钱塘来来往往的送礼的册子,还有那董如赞逼得我交出的银钱铺子的条录,大郎是个窝囊废指望不上的,这个,等二郎散学回来你拿给他,他知道如何做!”
大管家听了心酸,忙收了册子掖到自个腰带里,正要说话,门口婆子跑进来,慌里慌张的说道,“老太爷,衙差来了,说要您去衙门一趟呢!”
话刚说完,衙差就探得头来,见到程老太爷,把提审的条子给程敬泽,程敬泽连连冷笑三声,嘱咐了大管家几声就随那衙差出了府门!
大管家眼睁睁见老太爷走了,忙知会小厮去书院叫二爷,又亲自去禀告老夫人,同时令小厮关闭府门,不接外客来访。
老夫人听了眼睛一黑,就撅了过去,向嬷嬷急急忙忙掐了人中,疼的她皱着眉头幽幽转醒,她一辈子依附老太爷惯了,从没做过主,如今老太爷被带去衙门,她不知问谁,慌得六神无主。
大夫人服侍一侧,忙安抚老夫人,“老夫人,别急,我这就找我爹问问,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老夫人听了,回过劲来,忙道,“你快去,快~”
大夫人简单收拾了就回了娘家。
不想她爹虽是主簿,但为人穷酸刻薄,平日同僚之间交往抠抠缩缩,斤斤计较,同僚不愿理他,章县令也瞧不上他,就光光晾着他。
大夫人回家一问三不知,气的大夫人捶着桌子直着急!
县衙公堂,程敬泽被传唤到堂,那丑妇被押上公堂,章县令坐到案前,喝问道,“有什么证据,呈上来!”
那林狗儿婆娘听了,擤了鼻涕,忙从那件灰不溜秋处处油污的夹袄里掏出一张纸,“请县令老爷亲启~”
衙差捏着手指把纸接过来递给章县令。
章县令打开细瞧,竟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严惩程敬泽!董知义书。
章县令……
章县令脑门上滴了一滴大汗,虽然他也不是好人,也不是什么清官廉吏,舞弊的事情也没少做,不过都是些刁民狡诈,家长里短的,他也不甚在意,平日审案判就判了。
最多也就是贪财爱色一点,但这亲自构陷人下狱的事情是万万没做过的!
这程老爷无凭无据的就让他判罪,他这心里坠坠,有点害怕,也有点过意不去,这董如赞一心想夺了程家家财,如今更想这程家家破人亡啊!
师爷见章县令纠结半天不做声,眉毛抖来抖去,忙伸头去瞧,也惊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惊疑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师爷先回过神来,悄悄凑到章县令的耳边,低声道,“那董如赞已经逼到这个份上,老爷爷没法子了,先拖着吧,先判个羁押,您看?”
章县令一激灵,连连挤眼,妙啊,先关起来,让这董如赞自己去搞吧!
章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
“肃静,这林狗儿家的,你的证据不是很充分,本官还需细细思量,仔细斟酌,今日先休堂,明日再议!”
“至于你和程家老太爷,先一同羁押,退堂!”
话刚说完,人群中立马嗡嗡嗡的噪起来。
围观的百姓莫名其妙的,有人呼道,这章县令莫不是糊涂了,不明不白的就把人关进牢里!去年元宵灯会他还见章县令同这程老太爷两个哥俩好,这会就翻脸无情了。
有人道,莫不是程家老爷没送钱到位?
程敬泽也怒道,“我无罪,为何羁押我?!空口无凭,怎么能随便羁押百姓,天理何在!?”
公堂上一时乱的犹如猪圈,闹哄哄的!
“肃静,住口,不得喧哗!”衙差听了章县令的吼叫,忙堵住公堂门口,两个衙差不顾程敬泽挣扎,押到大牢去了。
章县令和师爷两个,趁乱也跑出了公堂……
董如赞站在人群里,见程老太爷被关押起来,冷笑一声,“天理?我就是天理!”
说完就去了县衙后院。
县衙后院,林婉婉这几日待在章修林的院子里,也不敢出门走动,整日看书作画,程德青派人告诉她,小厮在侯府门口拦住了宋祈,宋祈已经收了信,想必很快就会赶来!
林婉婉心旌摇曳,就如那黑夜里亮了一盏指明灯一般,豁然敞亮了许多,见枯枝花谢也不落泪了,看那池里的一对锦鲤也不孤影自怜。
章修林的母亲过来看过她,是个温柔隐忍的妇人,那章修林这两日倒是不见了。
她正抬头欣赏檐下的一窝燕子窝,这燕子窝有些年头了,老燕子啄泥垒窝,一年一年的,黄泥都有些灰了,燕子窝已经占据了一个檐下。
“啊!”一个黑布蒙巾裹到她头上,一只粗手勒住她的身子,另一只粗手隔着黑巾捂住她的嘴,她没出第二声就被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