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院里,翠儿低声和柳芸娘说道,“夫人,说是大爷偷了东西被老爷撞见了,老爷痛打了大爷一顿,若不是大管家让小厮去喊了老夫人来,大爷要打残废了!”
柳芸娘想着大爷那猥琐样子,心里也觉得痛快,吃喝嫖赌真是五毒俱全,还窝里横,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大夫人还是太心软了,不如打残了躺床上不能动弹,也省的作妖。
程德青还没回来,往日他散学了都尽量回来和她一起用饭,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会聊聊今日都做了何事,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饭后两人都去书房,他照旧温书,柳芸娘会写新书,卡文了就看看别的书。
今日,都已经戌时三刻了,还没回来,柳芸娘想着他许是有事情,便自己先吃了。
程宅府门前,程德青正要进门,老太爷身边的小厮笑着走过来,躬身行了礼,笑道,“二爷,老太爷命您去祠堂见他,他正等着呢。”
程德青一甩袖子,今日写字,衣服上不慎沾了墨汁,爱洁的他忍了一下午了,便对那小厮说,“你去和老太爷说,我换了衣服就来。”
那小厮拦在马前,态度不卑不亢,“二爷,别为难小的呀,老太爷命令您是回来就即刻去见他!”
程德青心下纳闷,二顺子讥笑道,“我们爷跟你好好商量,你倒是拿起鸡毛当令箭来了,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着就上前一把勒住那小厮的脖子,那小厮正在争辩。就听一人吼道。
“住手!”
两人回头一看,大管家匆匆跑过来,“二爷,请您即刻去祠堂,老太爷怒了!”
说完,又走近点,低声道,“今日去县衙,遇到州府大公子,说您抢了他看中的妓子,老太爷正在暴怒呢,您快去吧。”
程德青抱拳致意,跟着那小厮径自去了后院祠堂。
程德青一进祠堂,就见老太爷正沉默的站在祖宗牌位前,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到他来了,顿时怒吼,“跪下!”
程德青不敢辩驳,结结实实的跪下,老太爷指着祖宗牌位说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说!”
程德青沉声道,“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啪!”老太爷一巴掌打程德青的脸上,一脸恨铁不成钢,骂道,“我今日在县衙,都给那董公子跪下了,你还在这狡辩!争夺妓子都争到州府公子头上了,你是不是嫌你爹活长了,嫌我们程家过的太好了?嗯!”
程德青抬头,目光朗朗,盯着老太爷道,“只是我路见不平事,充了好人,哪来的强抢妓子!爹,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跪下给祖宗赔罪,你这本就是疑我,我为何要与你多说!”
程老太爷噎住,喉咙里滚动几下,终是忍下来,按住脾气问道,“到底所为何事,你站起来说。”
程德青也不动,看着祖宗牌位就将林婉婉的事情和盘托出。
程老太爷听了更是暴怒,“一个妓子而已,还是家族犯了罪被罚没教坊司的女子,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竟然就敢违背董公子!你这脑子是被大郎带坏了吗??啊,枉我对你诸多期盼,你竟连小事都分辨不清!”
“就算她是蒙冤的,可你一个商户子,如何能替她伸冤雪恨!你这是自不量力!”
程德青见程老太爷说不通,也就不说了,抿住嘴,面无表情的看着虚空中,最疼爱他的祖父音容笑貌跃上心头。
祖父,他一定是相信他的。
程老太爷见他冥顽不灵,气得转圈圈,大管家站在门边,看着老太爷,轻声劝道,“老太爷,您消消气,您好好说,身体最重要啊!”
程老太爷怒道,“抓紧把那女子交给董公子,免得惹恼了他,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程德青看着程老太爷,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说,“我既然出手救了她,就没有半路再丢手的,我们程家正规经营,兢兢业业,不曾盘剥百姓不曾违法舞弊,难道怕他不成!”
“放屁,你是不知道这官场黑暗,前头吴山县的富张家,得罪了县令,后脚他张家就家破人亡了,更何况这州府公子!听我的,去把这妓子送还董公子,给那董公子赔礼道歉这事就完了!”程老太爷唾道!
程德青拧着脖筋不出声,程老太爷怒火攻心,这个二郎从小就死犟,认准了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爹就是二郎祖父却很是喜欢他,觉得二郎有风骨,是文人的精神气。
可这风骨要代价的啊!
大管家见老太爷眼突手抖,指着程德青说不出话,怕出事,忙跑过来,扶着老太爷,说道,“老太爷,别动气,二爷不是大爷,是知分寸懂事的,有话您慢慢说,别气出好歹,这一大家子还靠您掌舵呢……”
说完又看二爷,就见二爷梗着脖子跪得直直的,唉!
老太爷叹道,“他还比不上大郎呢!大郎也就是霍霍银钱,他这是要霍霍我们的命啊!”
可见他铮铮铁骨,一副清风霁月光明磊落的样子,哎,程老太爷先软了一步。
眼看他认真读书科举考试了,总不能再打一顿。说起来,那林婉婉若所说不虚,安远侯府的世子定会救她,那他们也能搭上侯府,这以后二郎入仕也有好处!
罢了,先等等看那侯府世子怎么说。
大管家扶着程老太爷步履蹒跚的走了,程德青看那微驼的身影,心下一酸,可也知道,事情没有退步的道理了,便沉默的不说话。
檀香院里,二顺子急急的和柳芸娘禀报,二爷被带去祠堂了,这会还在祠堂跪着呢。
柳芸娘忖度这事,估计和那妓子有关系,商人之子怎么拗得过州府公子,老太爷怕是气坏了,民不与官斗,得罪了州府公子,程家怎么看都是砧板上的肉,交出妓子赔礼道歉也要看那董公子厚不厚道,愿不愿息事宁人。
就怕还黑心的想要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