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青谦逊的点头,左相望着窗外的落叶回过神,又问道,“你在詹事府见过太子几次,如何?”
程德青收起了笑,眼神慎重,左相是他的知遇恩师,曹大人与他有恩,左都御史何泓名虽然来往不多,却是翰林院翰林学士高龚的恩师,也算他的老师。
程德青不敢说出龙凤镯的事情,只轻声静气,把他在詹事府的事情细细讲了一番。
曹录不提,左相听了又朝窗外落叶望去,何泓名蹙眉望着炉火,几人不言不语,又是一番寂静。
等茶水咕咚咕咚滚开了,冒着层层的热气,左相这才转过头,瞧着程德青赞许道,“你很好。”
何泓名也笑着看向程德青,曹录更是直言道,“晚间同我一道喝酒,庄子上刚送了新春刚窖的梨花酿。”
几人又谈经论史,不觉日头西斜,方依次出了万寿观。
程德青先回了府,柳芸娘正在外院接待来客,钱塘县宋宅书籍铺子的掌柜的侄儿-张晓生。
柳芸娘十分纳闷,隔着屏风,见张晓生面色绯红,扭扭捏捏,和个女人一般绞着盘扣,就十分魔幻~
如萍也是瞪得眼抽筋,这人怎么如此不识趣,二爷可是很瞧不上这人,还说他轻浮不堪大用~
“我叔父,要我找您,求您给我个机会,我,我说书唱戏都能的,经营戏院也做过,只是后来倒闭关门的,但是,确实是东家的银钱周转不开……”他支支吾吾的,努力毛遂自荐。
柳芸娘也觉得此人可以用用,反正现在许掌柜是总把手,是骡子是马溜溜不就知道了,把张晓生丢给许掌柜的就行,她亲自写了信给如萍,要她交给许掌柜的。
柳芸娘摆摆手,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机会给你了,正好梨园要开了,咱们自己有些剧目,我正在招募人手,宋宅书籍铺子的老掌柜也帮我良多,就当还他的情。”
张晓生听了感恩戴德,连连作揖,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会牢牢抓住,有所表现。
等程德青进府,张晓生正和他碰面,忙弯腰屈膝退到一边行礼
在钱塘程二爷还只是个秀才,富商之子,两年不见,人家已经一步登天,做了天子的红人,翰林院的储相,是他不敢抬头见的贵人了!张晓生不由唏嘘。
程德青丝毫不把一个白身小民放在眼里,他只是点点头,就朝房里走去。
柳芸娘听到翠儿的禀报,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相公~”
程德青接了她在怀,不由笑道,“走吧”,又上下打量柳芸娘的穿着,洒金银红大袖衫,淡粉交领襦裙,端秀雅致,称的小脸粉嫩,“这身就很好,不用换了,我带你去曹府做客,曹大人宴客,你正好也逛逛。”
柳芸娘听了也高兴,千秋节放假三天,他忙得只有这半天,哎,再不出府就憋大了!
严府,严阁老清晨回府,刚到二门上,正撞上刚回府的严二爷,严二爷长相风流多情,是上京实打实的纨绔,严阁老瞧着他衣衫不整,走路歪歪晃晃,浑身上下的脂粉香,一看就知刚从凤仙楼宿醉出来!
“爹爹安好~”严二爷一见严辅,这皮子一紧,前些日子刚闯的祸事,他腚伤刚愈,本该关的禁闭,不巧这头一次偷摸出门就被撞上了!出门不利啊!
严辅上下打量他的好大儿,越看这心里就越上火,文不成武不就的,尽给他惹祸,也就他下边争气,生了严大娘!
“孽子!老夫说的禁闭三月,你是当耳旁风了不成!你这皮子又痒了是不是!来人!”严辅一挥手。
旁边的小厮一拥而上,虎视眈眈,掰着严二爷的胳膊,就要把二爷就地正法。
二爷痛得连连求饶,“爹,我错了,我就是憋的慌这才出府溜溜,爹,您饶了我这次,我再不敢了~”
严辅烦不胜烦,整日的混油子,求个饶也说不出花来,“拖到祠堂去!”
这天下都是严阁老说一不二的,何况一个小小的严府!小厮的摩拳擦掌,摁着严二爷就要拿粗手捂了他的嘴!拖到祠堂扒了裤子再打一顿,小厮已经熟门熟路的不能再熟悉了!
严二爷心房颤动,娘呀!完了,又要吃一顿棍子了!也挣扎不动,求爹也不管用,心里直骂娘,倒霉催的今日要折进去了!
“宝宝啊,救我呀!”严二爷这心里正求菩萨保佑,这活菩萨就来了,他眼尖,一眼就见到月门下严大娘子来了!
救星来了!哎呀,我的大娘子呀!
他这心里一喜,脸上就带了得意来!
小厮一听,不由松了手,严二爷连滚带爬就躲到严大娘身后,严辅更气,这祸家的秧子,不能再纵容了,他眉毛一挑,也不看严姑娘,“拖出去!”
小厮见严大娘来了,也不敢张牙舞爪的吆喝了,都乖顺站着,等着一老一小的博弈!
严姑娘挑挑眉,同严阁老肖似的眉毛一横,“呦,祖父,谁惹得您不高兴?这大清早的就着急上火的,孙女刚得了南边的好茶,正准备孝敬您,这真是巧了。”
说着就攀上严阁老的胳膊,一手拍在他老人家胸口顺气。
严辅眉毛紧蹙,同严姑娘一样,“宝宝,你不可再偏袒他了,他偷溜出府若是再撞上里国公,这纠纠缠缠攀扯不清的实在是头疼,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摁下来,他胆大包天的,真是要管一管了!”
说着又苦口婆心,“棍棒底下出才子,这严老二实在不成体统了!”
严大娘站在严二爷前面护着不让,“祖父,您还指望他幡然醒悟改头换面?您还不如指望我给你找个好女婿了!孙女替您管教他,您就别操心了,走走走,瞧瞧孙女新养的鹩哥去。”
严二爷一听,心里一松,哎呀,又躲过一劫,不由挺起了胸脯,扬眉吐气~
严辅见严老二抖擞的样子,这积在胸口的气又飚上来,“不成,我今日必要教训教训他!这孽障,没有一日不惹事的!”
严姑娘拦着严阁老的胳膊,也不依不饶,“祖父,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一次?这丫头小厮都瞧着呢,我做人闺女的,当爹的都求着我了,您就给我一个面子,可行不?您再这样,我可要找祖母说理去了!”
严阁老老脸顿红,他是个耙耳朵的,年轻时候怕老婆,这当了辅威震天下了还是怕老婆,老太婆敢当着下人的面挠花他的脸,他却是不敢的,他这脸上一犹豫,严二爷已经瞅着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严阁老还要吼几声,严大娘子就抱着祖父,变身小棉袄软语撒娇,“祖父,快走吧,我那鹩哥刚学了吉祥话,走走走,同我去瞧瞧~”
严阁老推脱不过,只能随着严姑娘走了,不巧了,刚出了月门,走到花园子里,就看到了严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