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那钱银虎走了,心里总算轻快一些,此时听那妇人一说,就明白过来,也慌忙丢下手中的擀面杖,帮着沈钰一起把那妇人和孩子给扶了起来,又抽了围裙边系着的大绢帕,帮那妇人和孩子掸土。
那大汉在旁看着,知道眼前这位姑娘,就是那日救了自家儿子的恩人。
他大步走过来,感激地道:“姑娘,原来你就是那日救了七七的人,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刑某一拜。”
说着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去。
沈钰深感头大,好不容易把妇人和孩子从地上拉起来,这又来了一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磕头下拜呀。
这大汉身量颇高,铁塔似的拜下来,沈钰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只好蹲身福了福,口中只道:这位郎君,快莫要拜了,折煞小女了。”
那大汉执意拜下去,沈钰无法,只得涨红了脸受了他这一礼。
此时集市已到了收摊的时候,围着的摊主们不赶着去收摊,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家人。
有那认识大汉的客人,也都驻足凑热闹,与旁边人耳语:“这是咱们安平县衙的刑捕头,听说他可厉害呢,县尊大人见了他都是礼遇有加。”
那年轻妇人此时已是眼中有泪,含泪带笑地对沈钰道:“好姑娘,让我好找。那日您救了我家七七,转身就走了。”
妇人哽咽着:“当时那情形,我心里只急着看顾七七有没有受伤,也没有问您家住何处。七七落水后,回去就起了烧,幸而吃了几剂药,这几日好些了,不用一直守着他了,我才得以四处打听姑娘的住处,可是都没问到。”
说着,抽出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有些庆幸地道:“昨日听在集市这边巡街的刘三江回来说起,在集市这里遇到了姑娘,才知道了姑娘的下落。今日就和我家相公带着七七赶过来了,一定要向您当面道谢。”说着又深深的行了个福礼。
沈钰忙双手扶住她,微笑道:“娘子快别多礼。我也是偶尔听到别人说起过这溺水救人的法子,当时也是看着孩子那样,心里急了,才冒险一试,还好你家七七福大命大,娘子不怪我莽撞就好。”
妇人看看沈钰头巾还歪着,那鬓也散了,她是个玲珑心思的人,自家相公是衙门的人,偶尔也会在家中提起办差的事。
她扫了一眼脸上还带着紧张神色的玉桃、玉诚姐弟俩,再想想刚刚看到的情形,就关切的问:“姑娘,刚才是生什么事了,我本和相公刚下了车,远远看到这边一群人围着,才先过来的。”
沈钰本不想说,但想到刚才那绿衣的钱银虎,对七七的爹似乎很是惧怕,就忙道:“娘子只忙着向我道谢了,我还没有向这位大哥道谢呢,多谢他帮我解围,赶走了那群无赖。”
说着,转向那大汉,郑重地道:“多谢大哥替我家解围,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们一家今日还不知如何收场呢。”说着,蹲身行礼下去。
那大汉本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听着他家娘子向沈钰解释情由,没想到,转眼间,自家的救命恩人倒向自己道起谢来。
他急的双手直摇,又不便去搀沈钰,赶紧对年轻妇人道:“还不快搀起来,难道真让姑娘拜我不成。”
那年轻妇人在旁笑着搀住沈钰,只管道:“姑娘快别这样,我家相公是个热心的,就是路旁不认识的,他也该帮就帮,何况是姑娘。我看咱们俩家有缘,你救了七七,我家相公又替你家解了围。”
灵动地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略提高了声调笑道:“若不嫌弃,姑娘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说着亲亲热热地挽着沈钰的胳膊,悄悄附耳道:“姑娘莫嫌我唐突,我听刘三江说你因为救人的事被人非议,今日你惹的那个人想必也是因为听了流言才来招惹你,为了救我家七七姑娘被泼污水,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家相公是衙门里的捕头,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后姑娘在这里摆摊,没人敢再欺负你。”
沈钰一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百个愿意。
她自穿越以来,深感官与民的区别,当时她在酒楼做事时,那位做寿的郑老太爷,家里不过是与吉安府的府台大人是同族,他做寿,一个镇子上的人都赶着去贺寿,以能得郑老太爷青眼为荣。
沈钰带着李氏三个来到安平县,一直谨小慎微,怕惹上事端,深知平民老百姓的微不足道。
现在有人愿意帮你,站在你身边给你撑腰,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些,她微微一笑腼腆地道:“娘子说哪里话,我家不过是个摆食摊的,认娘子做姐姐,是我家高攀了。”
那妇人听了沈钰这话,知道沈钰这是肯了,喜笑颜开地道:“我娘家姓贺,在家行三,是最小的,姑娘即认了我做姐姐,就叫我三姐姐吧,你就是我家四妹妹了。”
李氏在旁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深知有个做官的亲戚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忙在旁插口道:“贺娘子既然不嫌弃我家玉枝,要认做妹妹,我家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要在哪里正式行礼。”
沈钰一听头就大了,贺氏不过是感激救命之恩,当着众人的面认做妹妹可以免受欺负,李氏怎么还认起真来了。
没想到贺氏比李氏还认真,忙道:“大娘子说得是,今日来得匆忙,不若四妹妹今日收摊后去我家坐坐,也好让我略表谢意。”
沈钰听了,笑着摇了摇头:“三姐姐客气了,既然是姐姐说我们是姐妹,那做妹妹的救了姐姐家的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哪里还用谢呢。”
说着看了看四周还围着看热闹不肯走的人,从容地整理了下头上的头巾,抚平衣衫,声音清脆地道:”三姐姐,妹妹有礼了。”说着蹲身行礼下去。
贺氏明白沈钰的意思,就不去伸手扶她,而是含笑站在那里,受了沈钰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