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這狗還算有腦子,知道盲人不能隨便亂撞,不然魏無酒照顧自己還要照顧這條狗,只怕要累死了。
聽到沈游的問話,魏無酒卻只是笑:「在路邊撿的,當時看著挺可憐的,就把他撿了回來,撿的時候覺得他是一隻挺內向的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瞪著我看,我就心軟了。誰知道它後來精力這麼旺盛,天天想著拆家。」
魏無酒找出鑰匙,沈游接過鑰匙幫魏無酒打開門,問:「怎麼不換一把指紋鎖?」
魏無酒:「總覺得指紋鎖不太安全。」
沈游沒再說什麼。他看著鑰匙鏈上掛著的畫板掛件,一時間又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無聲地嘆了口氣,沈游打開門,把魏無酒扶了進去。
家裡的裝修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頭了,充斥著古樸的韻味。沈游看了半天,只覺得魏無酒說這棟房子的年紀有一百多年不是假話。
旺財在魏無酒的腳邊繞了一圈,毛絨絨的大尾巴在魏無酒的腿上掃了一遍又一遍。旺財就這樣慢慢地走到沙發旁窩著,沈游這才看明白,原來旺財是在告訴魏無酒沙發在哪裡。
沈游:「……」
沈游聲音乾澀:「好聰明的狗。」
他還不如條狗貼心。
魏無酒摸了摸旺財的狗頭,說:「旺財確實很聰明。」
他脫了外套,又將拐杖放到一邊,問:「你想吃什麼?我做飯。」
雖然沈游真的很懷念魏無酒做的飯的味道,但他理智還在,倫理和道德也還在,知道讓一個盲人去做飯是一件多麼反人類的事,因此沈游連忙將魏無酒扶到沙發上坐好,說:「我去做飯,你想干點什麼?」
魏無酒看不見,不能看書,或許他想聽音樂?或者就是單純的擼狗?
果不其然,魏無酒說:「你不用管我,你會做飯嗎?會用廚具嗎?別把廚房給我炸了。」
沈游當即挑眉,一臉的不信邪:「胡說八道什麼,做飯這點小事,我怎麼會把廚房炸了?看我的就是。」
聽到沈游如此充滿信心的話,魏無酒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潑冷水的話。他指向了廚房的方向,說:「廚房在那兒,菜在冰箱裡,米麵在柜子最底下。做什麼你隨便,我不挑食,你知道的。」
沈游便挽了袖子進了廚房。
魏無酒坐在沙發上擼著旺財柔軟的毛,聽到廚房裡傳來的聲音,魏無酒再也忍不住垮下了眉眼。他順著旺財的毛,低聲說:「旺財,他找來了,他真的來找我了。」
旺財「嗷嗚」了一聲,像是在附和魏無酒的話,催促著魏無酒繼續說下去。
魏無酒起身坐在地上,毛絨絨的地毯帶來柔軟如雲端的觸感,魏無酒窩在旺財毛絨絨的肚皮里,說:「旺財,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找來,還這麼猝不及防。」
旺財動了動身體,毛髮在魏無酒的臉上蹭過,像是在安慰魏無酒脆弱的內心。
魏無酒眨眨眼,空洞的眸中卻似乎有水光閃過:「旺財,我有點想他,可是,我和他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大少爺,他有漂亮的學歷和出眾的才華,他以後有光明的未來。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配在這個小鎮裡了此殘生,我不配參與他的生活。」
「可是旺財,看到他來找我,我還是很開心。你不會知道,在我意識到那個人是他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旺財,怎麼辦?我真的好想好想他,我不想他離開。」
旺財又「嗷嗚」幾聲,毛絨絨的頭在魏無酒的頭頂不停地蹭。
然而,就在這時,廚房裡突然傳來一聲很大的聲響。
魏無酒雖然耳朵也不太好使,但他到底不是聾子,這麼大的聲音他還是聽得到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爆炸了,沈游有沒有受傷。
魏無酒按照記憶走到廚房,邊走邊問:「沈游,你還好嗎?」
沈游的聲音很快傳來:「我沒事,你站在那裡別動。」
魏無酒剎那間停住了腳步。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魏無酒辨別了一下才聽明白,大概是沈游找來了掃把掃地。
沈遊說:「我忘記了熱的碗不能加涼水,碗炸了。但我沒事,就是地上有很多玻璃碎片,你別進來。我怕你傷到。」
「……」魏無酒沉默片刻,才說,「我們可以叫家政來打掃。」
話是這麼說,但沈游很理解魏無酒的喜好。魏無酒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進入的痕跡。
在佛羅倫斯的時候,魏無酒一開始即便經濟緊張也要想辦法租單間。後來他們住在一起了,就是魏無酒一手承包了家務,不讓家政進門。
現在魏無酒同意家政進門,想必是因為覺得沈游干不好家務,掃不乾淨地。
沈游頓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不用叫家政,我自己可以!」
魏無酒依舊是沉默,仿佛在用無聲的抗議懷疑沈游的「我可以」。
沈游放下掃把,一本正經地說:「阿酒,你信我,我真的可以。不就是掃地嗎,多簡單點事。」
……幾分鐘之前你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形容做飯的,結果是沒幾分鐘就炸了一個碗。
不過掃地應該是沒事……吧?
魏無酒只能猶猶豫豫地點頭:「那你小心點,別被玻璃扎到手。」